【捐款人想什麼?】「社福團體不能只是等待捐款,也要開源」、「大型團體資源較充裕,傾向捐款給小團體」

圖/burak kostak @ pexels, CC0 license

編按:

過去 2 年,新政府上臺廢止了《紅十字法》伊甸基金會爆出與復康巴士司機的勞資爭議、《蘋果日報》記者臥底調查「圓夢 580」臺灣世界展望會坦承曾因性取向而辭退前董事王增勇113 家暴保護專線流標,以及臺灣社福界的勞動權益困境安置機構的性侵與暴力體罰⋯⋯

而這其中,捐款人的責任究竟在哪裡?NPOst 對臺灣的捐款行為倍感好奇,因此每月定期於「捐款人想什麼?」專欄中刊出 4-6 位捐款人訪問,期望進一步了解每個人捐款時的想法。當然,少數的抽樣無法代表臺灣廣大的捐款族群,但其中不乏寶貴的建議方向,值得機構團體思考。

若您也身為捐款人,並且願意協助我們透過長期的質性調查積累,與 NGO 共同改善大環境,歡迎您幫忙填問卷,或來信留下您的聯絡方式(contact@npost.tw),我們將在您方便的時間訪問您,讓 NPOst 、公益組織、捐款人都藉由更多的理解,拉近彼此的距離。

ps. 本專欄設立主旨為傳遞捐款人樣貌與想法,不為追究各種捐款人回饋或進行獨立報導,若您對公益領域的各項議題有興趣深入理解,歡迎您訂閱 NPOst 公益交流站

30 歲社福組織工作者

貝貝豬,30 歲,社福組織工作者,位居臺灣南部,年收入約 40 萬

我沒有固定捐款的習慣,如果有一些我認同的小型活動,我通常就會順手捐款,有關於環境保育的,也有為了賑災的,還有國際救援。

我現在 30 歲,大學念社工,曾經在一些社福單位工作,有老人相關、也有協助弱勢家長獲取一技之長的組織,現在待業中。還沒有讀社工之前,我看到一些需要幫助的人自然就會想要幫助,讀了社工之後,對某些議題會深入的了解,也會進一步看組織是不是真的有在做事情,有的話我就會捐款,每次差不多是 50 至 200 元不等。

我在外地工作,存款也不多,平時需要支付生活開銷,所以經濟能力相對有限,零星的捐款對我來說比較沒有負擔,固定捐款的話則比較有壓力,我能做的就是隨手捐。另外,如果我看到一些值得協助的商家,也會增加我消費的意願,例如較有環保意識、採用友善農作的餐廳,或是該店家會將我所消費的金額捐出一部分給特定有需求的單位、對象,我也會盡可能的參與,雖然金額小小的,但是感受非常的不一樣

使用友善農產的餐廳,也會增加捐款人的支持意願。圖/Hermes Rivera @ Unsplash

我沒有特別看過組織的財報,我會從社福圈的朋友側面了解社福單位是不是值得信任,平時藉由一些閒聊,也能多少得知組織的動態。如果我想要多認識一個組織,會特別去看他們現在做的事情有沒有符合宗旨,一直以來都在耕耘些什麼事情,包括今年完成了哪些目標,未來又想要朝什麼方向發展。我認為組織除了達到現在強調的透明化,有沒有真的將計畫實踐、做出成效,也非常重要。

我過去曾經在小團體和大團體工作過,相對來說,小團體不像大團體有專業部門從事分析與研究,人力有限的狀況下,可能只會寫出某人捐出多少錢,我想如果真的想要了解善款的流向,直接打電話去問可能會是滿好的方式,組織可以藉此將計畫、財務一併說明。社福單位如果願意積極回覆會很好,如果還沒開始進行責信,那麼以此作為一種刺激的管道,也很好。

我希望社福組織能更加具體的說明他們所做的事情,組織可以深入思考要怎麼樣向大眾溝通,我認為可以透過一些比較「生活化」的方式,舉辦小型談話性活動可能會是一個方法,例如世界咖啡館(註)等,這樣一來,可以增加組織與人們的互動,不一定是組織單方面的訴說,也可以是一組議題的討論,讓來的人可以對組織了解得更透徹,進而增加認同感,也有機會增加捐款。

圖/Joshua Ness @ Unsplash

 30 歲科技業工程師

阿柴,30 歲,科技業,工程師,位居新竹市,年收入約 60 萬

我從 2 年多以前開始捐款,沒有定期捐助,對象是綠色和平(Greenpeace)。我記得是有一次在臺北車站遇到一些綠色和平的宣傳人員,他們拿著一本冊子,裡頭有著齊全的資料與圖文表格,在那之前,我已經有關注綠色和平,那時候因此覺得我應該可以捐款了,便開始捐助。

我參與過綠色和平的活動,最一開始的接觸便是因緣際會擔任他們的導覽志工,當時綠色和平的船隻「和平號」停靠在基隆港,需要志工帶領民眾上船介紹,我以志工身分參與過一個晚上的培訓課程,還有參加過快閃活動,後來因為工作地點轉換,到了屏東工作,就開始比較少接觸綠色和平,參與組織活動的機會也變得少之又少。

圖/Brian McCarthy @ vimeo

我最近的一次捐款是一次性的現金捐助,對象是人生百味,我捐助他們的「石頭湯計畫」,當時是在外面跑活動的時候,和朋友互約,一起參加人生百味的石頭湯計畫,捐助的金額是 200-300 元。我倒是沒有繼續追蹤人生百味的後續,沒有特別關心「成效」,一方面是因為我認同、支持他們,另外一方面是因為這樣的活動很難評估「成效」,它可以是一項長遠的計畫。我會支持他們,是希望這樣的團隊能繼續舉辦這樣有意義的活動,我不會從成效判斷我的捐款意願,只要火不熄掉、繼續燃燒,就是很好的事情。

我沒有看過財務報表,以捐款者而言,我相對不會在意財報。我本來就是因為沒有非常多的心力密切關心組織的實際動態,但又對組織所做的事情有深深的認同感,才會選擇以捐款的方式表達小小的支持,就比較不會在意財報。但其實我在乎金錢怎麼被使用,如果組織主動提供資料,或是相關的活動訊息,我都會點開看,甚至到場參與,提升對組織工作的認識。

我在意組織所關注的對象是否是我能夠認同的,例如人生百味關心的街友、經濟弱勢者,以及綠色和平倡導的環境議題;再來我會選擇實際上有在做事的團體為捐助對象,我會從不同的角度來評估捐款與否。像是綠色和平固定有電子報、照片,甚至國際會議上的表態,就能穩定的觀察他們的成果;而人生百味可能找街友聚一聚,所引出的火花未必可以馬上被量化,卻有其效益,這個我也會想要捐款支持。

28 歲旅遊平臺網頁設計師

林俐,28 歲,旅遊平臺,網頁設計師,位居桃園市,年收入約 40 萬

我從大學時期開始捐款,大多是一些零星的捐助行動,例如商店的零錢箱,或是參加一些倡議性活動,例如綠色公民行動聯盟曾舉辦核電影活動,我就有在現場捐款,通常我會捐助一些零錢。我想: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如若有一群人正在為某些對社會良善的事情努力,卻缺乏資金,那我捐出一點點金額當作一種參與,也可以讓組織有資源進行適當的配置,並且實踐理念,那我會很樂意。

我在大學時期從老師那邊聽聞綠盟,知道他們為環境議題倡議並且付出行動,後來有機會參加綠盟舉辦的核電影活動,透過活動的參與,也更加認同他們,因而捐款,這些金額他們有什麼需要就盡量使用,例如綠盟以核電影活動宣傳理念,達到倡議的效果,這也需要一大筆費用,我會願意支持。但是我希望可以讓我知道他們都做了些什麼。

2017 綠盟核電影系列活動。圖/@ 綠色公民行動聯盟 fb

另外,因為目前的經濟能力有限,捐款之前還是必須考量生活開支是否可以達成平衡,綠盟訂下的定期捐款額度相對比較低,300 元也可以,甚至可以自訂金額,對我來說壓力相對比較小。我也很想要認養有需要的孩童,但是每個月必須付出的金額較大,現階段無法負擔。因此,我想從一些小額捐款開始投入捐款行動。

我沒有看過捐助組織的財務報表,不過我有看過組織刊物中所羅列的捐款人與對應的捐款金額,我在上面看到了很多認識的人,都是一些同溫層的朋友,包括學校老師、同學,以及我認同的公眾、政治人物,這使得我對綠盟更加信任,也會增加我的捐款意願。

我認為財報很重要,也知道在哪邊看,但我覺得要認真的讀懂財報需要花費滿多的時間,我想組織可以將財報先圖文並茂、大綱式的簡略呈現,如該年度的開支、各項支出占總金額的比例、不同的計畫支出等,假使我想要閱讀細項,再自行探究,這樣漸進式的方式我比較可以吸收。

綠盟 2016 年財務收支狀況。圖/@ 綠盟年度募款茶會官網

綠盟舉辦年度募款茶會。圖/@ 綠色公民行動聯盟 fb

我認為一個組織最能吸引我的是服務對象與我切身相關,那麼組織的理念或是正在進行的計畫,自然能夠引發我的認同感,我就會想要捐款支持,因為我日後可能也會需要,甚至密集的使用這樣的資源。像是綠盟倡議環境保育,我就很有感觸,以福島核災為例,核電廠爆炸後,周遭的土地、海洋、空氣等都受到輻射污染,也影響到我們每天都在攝取的食物,臺灣又進口很多日本的食材,這就跟我的日常生活相當貼近,畢竟每天都要吃,我就會非常在意,因此也會特別關注綠盟的動態。

我覺得社福團體不能只是等待捐款,也要知道如何開源,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無償捐助金錢,社福團體應該要自己找到方法合理的獲取資金,這個方法不是製造出一些廉價、不實用、也不創新的紀念品販售,而是可以連結既有的資源,提供一些有效益的服務,可能會是兩全其美的做法。(參考:褚士瑩專欄【阿北私會所】年底 NPO 印桌曆到處送,值得嗎?

綠盟的反核行動小組每年春天舉辦廢核遊行。圖/Jonathan Chen @ flickr, CC BY-NC-SA 2.0

25 歲研究生

馬克斯韋伯,25 歲,某私立大學,研究生,位居新北市,年收入約 12 萬

我過去參與捐款是高中的時候,那時候創世基金會固定會發放捐款文宣到各個班級,有一次我們開班會討論要以班費認養一位小朋友,可以選擇要以 700 元認養一位國外的小朋友,或是以 1000 元認養一位臺灣國內的小朋友,我們當時認為要以臺灣在地需要協助的小朋友為優先,因此,我們便認養了一位臺灣孩童。

學期過程中,我們有收到認養孩童親手繪製的感謝函,裡頭還有一些他的生活照片,他在信裡面感謝我們,說多虧了我們的捐助,讓他可以順利去上學。

我們當時是一整個班級一起認養這位小朋友,一開始大家一致認為這樣對弱勢孩童有所幫助,但後來面臨班費拮据的窘況,同時學期也要結束了,於是我們停止認養小朋友,其實我不知道這樣對那位孩子來說,是一種幫助,還是造成了更大的困擾?他會不會因此喪失其他獲得穩定捐款的機會?(參考:褚士瑩專欄【阿北私會所】因為不認同公益組織而停止捐款,會害我長期捐助的孩童斷炊嗎?

圖/Nitin Dhumal @ pexels, CC0 license

這整個捐款經驗當中,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覺得很奇怪,那就是:為什麼要寫信?而且這為什麼這些小朋友非得要感謝我們?從信中感覺小朋友也不太知道我們是誰,寫得很刻意,如果我是小朋友,我可能也會想,為什麼我要寫這些東西?我猜想讓小朋友寫信應該是為了產生捐款人與受捐者之間的連結,也讓捐款人知道錢用去了哪裡,比如小朋友在信中會分享如何使用生日禮金。(參考:小朋友寫給捐款人的感謝信,為什麼失去了溫度?)

除了捐款,我也希望可以付出其他的心力,想要做一點其他的事情,例如擔任志工;此外,因為經濟較為緊繃,我比較可以提供時間或是其他的勞動,或許過幾年,有了正職工作、穩定收入,想法就會不一樣。如果經濟狀況允許,我可能會想要捐款給聽障相關的團體,因為一些個人因素,我從聽障服務組織得到幫助,我會想,是不是我也要提供一些協助?

我認為組織最重要的當然是他們的理念得與我契合,例如,我一定不會捐款給護家盟啊!另外,如果是非常大的非營利組織,相較於小型團體可能不太有經費上的困難,我也就不會捐助,大型的組織資源相對比較多,我希望我的捐款能讓一些小型的、所倡議之議題比較冷門的組織有機會獲得協助,例如精神病患相關團體,這算是比較邊緣、冷門的議題,但是他們可能需要更多的照顧。


註解:

世界咖啡館同時適合小至 20 多人,大至數百人組織的會議形式,運用咖啡桌的方式將每一桌分為 4-5 人不等的小桌,使來自不同專業領域的人們可以在桌間展開對話。

通常每一桌在簡單的自我介紹後,會選出一位桌長以及紀錄,討論進行一段時間後,桌長們待於原位,其他組員分散、自由移動至各桌,再和不同組成的組別進行下一階段的討論,而桌長必須對新一輪的組員介紹前面幾輪的結論。這樣輪番討論後,議題將更鮮明的被剖析,也有助交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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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黃愉婷

曾任 NPOst 編輯。 八年級生。社會學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