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款人想什麼?】「公益組織對捐款人差別待遇,即便是 5 元也不想捐!」

編按

過去 2 年,新政府上臺廢止了《紅十字法》伊甸基金會爆出與復康巴士司機的勞資爭議、《蘋果日報》記者臥底調查「圓夢 580」臺灣世界展望會坦承曾因性取向而辭退前董事王增勇113 家暴保護專線流標,以及臺灣社福界的勞動權益困境安置機構的性侵與暴力體罰⋯⋯

而這其中,捐款人的責任究竟在哪裡?NPOst 對臺灣的捐款行為倍感好奇,因此每月定期於「捐款人想什麼?」專欄中刊出 4-6 位捐款人訪問,期望進一步了解每個人捐款時的想法。當然,少數的抽樣無法代表臺灣廣大的捐款族群,但其中不乏寶貴的建議方向,值得機構團體思考。

若您也身為捐款人,並且願意協助我們透過長期的質性調查積累,與 NGO 共同改善大環境,歡迎您幫忙填問卷,或來信留下您的聯絡方式(contact@npost.tw),我們將在您方便的時間訪問您,讓 NPOst 、公益組織、捐款人都藉由更多的理解,拉近彼此的距離。

ps. 本專欄設立主旨為傳遞捐款人樣貌與想法,不為追究各種捐款人回饋或進行獨立報導,若您對公益領域的各項議題有興趣深入理解,歡迎您訂閱 NPOst 公益交流站

大學副教授

于老師,副教授,國立大學,位居高雄,年收入 100-150 萬

我透過家扶基金會認養國內小朋友大概已經 18 年了,目前總共認養 3 位小朋友,國內小朋友的認養費用每位一個月是 1000 元,再加上生日禮物與過年禮金,一個小朋友一年大約是 13,000 元的認養費用。

我可能是對小孩子比較有同理心,如果看到關於小孩子的訊息,例如孩子們因為環境關係,沒有辦法有很好的發展,我就會很為他們嘆息,在有經濟能力的前提下,自然而然會想要撥出一些所得來幫助需要的小孩。未來若經濟狀況允許,持續有增長,並且穩定的話,我會想要再多認養一位小朋友。

圖/Bess-Hamiti @ Pixabay, CCO Creative Commons

我從研究所時期開始認養家扶基金會的小朋友,當時我領有研究助理的收入,挪出可以接受的比例來捐款,對我來說不是太大的負擔,後來有了正職工作,收入也慢慢增加,我便也逐漸增加認養的小朋友。我都是以信用卡固定扣款的方式捐款,定額定期扣款,不僅是因為我本身比較懶惰、覺得每個月特地匯款太麻煩,信用卡帳單有簡單的明細,也比較方便紀錄

除此之外,我平時也會有一些零星的捐款,端看某些單位有沒有特別緊急的需要。像我有碰過社福單位因為火災需要救助而捐款,或有一次在高鐵看到午餐募捐,對象是小朋友,我也有認捐他們的午餐;還有一些我認同的倡議型 NGO,我也會捐款,像我今天就有捐給愛滋感染者權益促進會

我有參加過家扶辦的「相見歡活動」,與我認養的小朋友見面,家扶固定每年舉辦認養人見面會,可能是到風景名勝地區小旅行。家扶會邀請認養人出席活動,若認養人確定可以出席才詢問小朋友的意願,認養人必須支付小朋友參與見面會的費用。

以往家扶社工會固定寄發信件來告知小朋友的近況,包含課業、未來發展,小朋友也會寫卡片給我,與我分享他打算如何使用生日禮金,或有一些照片可以看到他的狀況。不過,忽然有一天可以見到真實的孩子,是一個很特別的經驗。那位見到面的孩子,我從他國小的時候就認養他了,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長大,是一位國中生了,活動中我有和他聊聊他的想法、未來的規畫等,他也會問我可不可以給他一些意見,互動的感覺很不錯!

圖/MI PHAM @ Unsplash

我希望公益團體能將善款實際運用在捐款人想要幫助的對象身上,例如小朋友,而當中有一些是行政支出,拿來支援一些善款的處理,我可以接受,但希望比例不要太高大概 10%-20% 對我而言是合理的;此外,我希望像是愛滋權促會這樣的倡議型團體能貫徹人權觀念,為人權發聲,同時也不要虧待、欺負他人,例如世界展望會之前對同志不友善的新聞(參考:政大社工所所長王增勇:那一年,我因為同志身分被迫請辭世展會董事),也會影響我的捐款意願,我就不會為飢餓 30 捐款。此外,家扶雖有宗教性,但宗教色彩比例相當低,我不傾向捐款給宗教色彩過於濃厚的團體,我認為人各自有信仰,若捐款與宣教牽扯一起,我就不會支持。

38 歲節目策畫

Evonne,38 歲,節目策畫,媒體業,位居臺北市,年收入約 65 萬

我大約從 5、6 年前開始捐款。其實我的捐款行動沒有固定的時間與金額,比較零星,例如得到某些團體募資的需求消息時,我如果認同的話就會小額捐款,比較多的是流浪動物之家,有時候也會認購幾包飼料,因為我本身有養寵物,對動物議題比較有感覺。我零星的捐款行為,金額不會超過 2500 元,如果是認購飼料則比較容易超過。

更早之前我的捐款經驗是與已經過世的爸爸一同認養偏遠地區的小孩,國內外都有,每個月會從爸爸那邊扣款,爸爸會向我索取捐款款項,我會直接給他。我認為我的捐款行動有受到爸爸的影響,他一直都有在從事捐款,我願意跟他一起捐款。

有時候我是用匯款的方式捐款,有時候是直接將金額給從事寵物美容的小姑,請她代我進行捐款作業。小姑因為工作的關係,認識臺灣各地的一些私人狗場,由她為我評估該狗場是否適合捐款,她也比較清楚知道捐款與捐物的需求在哪裡。

圖/Mitchell Orr @ Unsplash

目前這些捐款對我來說沒有負擔,我一向是經濟狀況有餘力,能幫多少就幫多少。未來我也會想要有更多的捐款行動,更有餘力的時候,我也傾向每月固定捐款,關懷對象包括無依無靠的小朋友以及老人,我都會想要盡一己之力協助他們。

偏遠地區有相當多有潛力、有資質的小朋友苦無資源,有時連吃飽都有困難,我感到相當痛心,我認為教育非常的重要;而老人議題的部分,則是因為我自己家中有高齡 93 歲的阿嬤,因為生病的關係,家人們在尋求照護機構的過程中,發現現在的環境設備、照料的人力都相當不足,已經承受病痛的老人家還不能被好好的照顧,我看了覺得非常難過,希望臺灣在長期照護方面的資源能更加充足,因此若知道有在這些議題耕耘的團體,我會希望每個月定額捐款支持。

我從來沒有看過財務報表,我對數字很冷感,其實我真的看了也看不懂,更看不出有什麼端倪。我想如果有人可以幫我解說,或製作成平易近人的表格,甚至是寄發給每一位有捐款的人,我覺得這樣應該不錯。

我沒有參加過捐款單位辦的活動,因為工作關係,時間比較難配合。但是我有實際去狗場看過,看到現場的義工如何有耐心的對待狗狗,也關照狗狗的照顧與醫療,讓我感到很佩服、深深受到感動,我有餘力就會想要捐更多的錢來幫助狗狗。

圖/Gary Sandoz @ Unsplash

我認為公益單位最重要的事情是「價值觀」。報章雜誌、網路媒體都能看見許多公益團體分享許多「理念」,我覺得這些內容也不一定能真正說服我,我喜歡自己親自去參與、體驗,感受團體的用心,或是透過更多元的管道去認識一個團體。捐款之前我通常會打聽一下這個單位,可以的話我會實際走訪,進而決定我是不是要認同、相信它。我自己在媒體圈工作,深知許多東西仍是經過華美的包裝,親自體驗或經由認識的人分享,我會比較信服。

公益單位除了媒體,也可以運用一些實際體驗的方式讓大眾知道他們正在做些什麼。例如之前我從同事那裡得知流浪動物之家舉辦「一日義工」活動,這樣的立意與做法就很好;或是例如老人照護領域,也可以藉由舉辦講座,使工作者和有興趣的年輕人能彼此接觸、交換思維,進而促發火花,可能之後就會有更完善的新方式出現,來解決現有的問題。

52 歲的退休安親班老師

小卿兒,52 歲,退休,安親班負責人,位居彰化市,年收入約 50 萬

我會捐款是受到爺爺與爸爸的影響。我爺爺與爸爸都固定捐款給慈濟,我的大姑婆則是慈濟委員,那時慈濟經營醫院需要病床,他們就捐一張好幾萬的病床給這個組織。到我這一代,我沒有那麼多錢可以捐,當時孩子的學校有一位愛心媽媽找我捐款,說是捐款後,他們會為孩子祈福禱告,我不疑有他就捐款了,那時一個月她固定來收款 1200 元,有開捐款收據。

此外,我也曾經捐款給另一個大型佛教組織。那時我去彰化的社區大學上課,因緣際會認識一些組織中的師姐,她們向我述說組織辦理得很好,有在從事教育行動,那時候才剛開始,地點在埔里,我也去看了一下埔里的學校,覺得環境非常好,又是佛教團體,除了捐款,我還把女兒送去那邊上學。

但是,後來我女兒在學校與老師發生一些非常不愉快的經驗,老師居然公開批評我女兒的身材,我不能苟同這種教育方式,讓我覺得這個單位表裡不一、太過勢利眼,加上我認為孩子的教育是非常重要的,因此為孩子辦理轉學,從此也不捐款了,因為他們有違我的期待。

小卿兒不只捐款,也把孩子送往所捐助團體辦的學校。圖/Angelina Litvin @ Unsplash

我還曾經直接捐款給家扶基金會,是以匯款的方式,過年過節的時候,家扶預計購買禮物、新衣給小朋友,我和我媽媽會直接捐助,通常是 5、6 千元。除了金錢的捐助,我們也和自己開設的安親班鄰近的學校輔導室溝通,單親、低收或隔代教養家庭的小朋友,來到我們安親班參與輔導,我們會依照家庭經濟狀況給予補貼,有的學費打 5 折、有的一個月只收 1000 元,有的直接免費。我經營安親班 28 年,這件事情也維持了 7、8 年了,這是除了金錢,我們可以做到的實質幫助,幫助需要教育資源的孩子。我認為孩子在小時候打好基礎、做好教育,可以減少社會問題。

對我來說,這些捐助並不會讓我感到負擔,我們做生意金錢也是進進出出,自己留些夠用的金額就好。我沒有看過任何單位的財務報表,因為我所捐助的金額都不是很多,既然收去了,那能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捐款人小卿兒關注教育議題。圖/Janeb13 @ Pixabay, CCO Creative Commons

我暫時不想再捐款給公益團體了,但是如果有個案需要實質的幫助,我會想要去幫忙。我們家算是教育世家,我也會比較在意教育議題,我姊姊擔任學校校長,正想為一些家庭經濟弱勢的小朋友辦理課後照顧班,需要一筆資金,我會找朋友一起湊些錢來資助、輔導這些學生,這樣比起捐款給大型團體,比較能看見錢花在哪裡。

我認為,一個團體想要做好,「一視同仁」很重要。對捐款人要一視同仁,如果要博取捐款人的信任,不能因為捐款多寡而有偏頗的對待。單位對捐款人一視同仁,即便只有 5 元也給得心甘情願,否則就算捐了 1 萬,也會認為自己比不上捐 100 萬的人。若單位只看重捐獻大筆捐款的對象,那我寧可把僅剩的 5 元給更需要的人,重視捐款人、不因其捐款金額有差別待遇的組織,才會讓人想持續捐贈更多。

60 歲的家庭主婦

楊媽媽,60 歲,家庭主婦,位居高雄市,年收入 0 元

我從年輕的時候就開始捐款,到現在有 20 年以上。我曾經捐給家扶基金會佛光山法鼓山瑪利亞基金會、黃越綏協助單親家庭的基金會(國際單親兒童文教基金會)。

我都不是定期捐款,捐款的動機也比較多元、不固定,有時候是電視上看到募款消息,例如瑪利亞(基金會)擴建醫院需要資金,我就會捐;有時候是看見過去捐款的收據,誘發我想起該單位的需求,我也會主動捐款,上網找找單位的帳號,就匯款過去。我捐款的金額也不一定,少的時候 500、1000 元,有的時候上萬元,比如我就曾一次捐給瑪利亞(基金會)2 萬。這是我所受到的教育,當自己有能力,就會想要幫助其他人。

我一向都用匯款的方式捐款,這樣比較方便,我想捐的時候前往郵局就可以了,自動扣款或是定期捐助這種方式都沒有使用過。有人說定期捐款比較好,善事不需要多,要能長期挹注固定的金額給需要的對象,但我認為有時候是習慣的問題,我比較隨性,所以也喜好自由的捐款方式,不喜歡被綁住。目前捐款對我也都不是負擔,如果有負擔就不會去捐了。

楊媽媽所捐助的瑪利亞基金會提供障礙者醫療復健、教育、職業訓練及就業輔導。圖/@ 瑪利亞基金會 fb

我不會去看團體的財務報表,我捐的錢不是很多,所以我覺得沒有必要,財務報表要亂寫、亂編也都很容易,我們看財報根本沒什麼意義。

我認為團體是不是把善款用在他們一開始所承諾的地方非常重要。團體募款的時候一定有其名目,如果將該名目的善款轉去用在別的地方,這樣就不太對,雖然我們一般人比較難以知道善款使用狀況,但是如果出什麼紕漏,也可能會被爆料,我們捐款人的用意絕對是良善的,主事的團體如果沒將善款妥善使用,後果得自行背負。

我從小也教育我的 2 個孩子要捐款,每個月要從收入中撥出一點金額來捐助他人,或是有時候我捐款也會將所有家庭成員的名字都填進去,比如我捐 20000 元,那就每個人都填捐助 5000 元。我認為捐款是一件有意義的事,因為那表示我有能力幫助他人,我感到很開心、滿足;而且,捐款也是為我自己囤積資源,搞不好我們也有需要幫助的一天。這個社會需要互惠,經濟能力許可的範圍內,捐個 100、200 元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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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款人想什麼?/NPOst 專欄

黃愉婷

曾任 NPOst 編輯。 八年級生。社會學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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