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障者的情慾實踐：手天使 「手」護障礙者性福

提到親密關係，你想到的會是什麼？擁抱、親吻、做愛？這些行為對一般大眾也許稀鬆平常，但社會中的某處，卻存在著一群基於外在條件的限制而無法得到性滿足的人們，他們是重度身體障礙者。而手天使這個組織正是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們為障礙者提供了用手自慰的服務。

享受性愉悅，是人的生理需求之一。但重度身體障礙者難以為自己自慰，甚至因為需要被照護而無法得到獨處的時間。同是障礙者的創辦人 Vincent 投入同志社會運動多年，與同志諮詢熱線社工主任鄭智偉在辦活動的過程中，他發現同志圈中的障礙者面臨和主流同志脫節的狀況，其他情慾空間如健身房、gay bar 都將障礙者排除，於是在 2013 年創辦了手天使，為障礙者提供用手自慰的服務。每人一生只有 3 次受服務的機會，受服務者會把心得上傳至網路，與他人分享。

「你能不能做？你怎麼做？你會不會生？這是我從小到大一直被問到的問題。」一名同是障礙者的行政義工劉于濟這樣說，和老婆在一起 10 年的他，認為這些經驗是可以被談出來的。就現在的社會來說，障礙團體主要的業務是就醫、就學、就養、就業，對於身障者的性需求沒有太多的關注。

「我成長的過程中一直有意識到，我會喜歡誰、會追求誰，不會因為我有障礙，這個區塊就消失。」劉于濟說道。手天使的服務對象是領有重度殘障手冊的重度障礙者，他們以實踐性權為理念，提供免費用手自慰的服務。申請的過程隱密性高，只有接洽的義工看過申請者的長相，其他義工則須等到服務當日才能知道申請者長什麼樣子。

行政義工劉于濟分享自己的故事。攝影／李宜杰

障礙者的「性福」之路

網路上的公開貼文中，手天使的服務對象，美女（化名），在 45 歲時，初次體驗到性滿足，在這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陰道的具體位置在哪裡。行政義工先為她梳洗打扮，換上紅色情趣內衣，等待性義工的到來。手天使的服務強調關係的平等，雙方都有權利選擇接受或拒絕，身障者不會因為外在條件處於弱勢而失去說「不」的權利。在她的案例中，性義工一邊播放 A 片，一邊為她按摩，這也讓美女初次體驗到被四肢健全的男性撫摸的滋味。

每年的 5 月到 7 月間，手天使都會進行一整天的公開發表會，談論去年的工作，並在會中做研討。手天使行政義工劉于濟表示， 「去年我們談論的是障礙者的伴侶關係，還有家長對孩子的性。今年我們就把家長對孩子的性開始具體了，我們也去找特教老師來跟我們談論障礙者性教育的困境。」而今年較為重視的議題是，女性障礙者性權的培育，手天使希望讓女性障礙者可以勇敢說出自己的需要。會後，有意願加入手天使並認同手天使理念的會眾可在現場留下資料，以參與下一次的月會。在月會中，手天使義工們討論各自的服務進度。目前為止，手天使的義工人數不到 20 人，當中包含了十幾位核心義工。他們在運作的過程中，秉持保密原則，保護義工的同時，也保護了障礙者的隱私。

性義工為障礙者按摩。圖片來源／手天使官網

障礙，不只在於生理

除了提供用手自慰服務的性義工，手天使還有行政義工。身為行政義工的劉于濟，在申請者來信時負責訪問申請者，他以自己作為一把尺，去評估對方所面對的障礙程度，也和對方討論對性、感情或生活的想法。「比如說，這位申請者比我重或輕，對於其他義工來講，他們就會有比較立體的想像。」藉由這樣對等的關係，以障礙者的角度去了解障礙者的需要，避免溝通過程中產生階級。

每個障礙者的社會化程度不一，甚至也有城鄉差異的問題。劉于濟提到，「即使在現在這個時代，還是有障礙者沒辦法到學校上學。」服務過程中，義工們也面臨著一些挑戰，如旅館的選擇、家人的安排。劉于濟表示，要找到一家輪椅進得去的旅館是有困難的，而服務的房間也需要經過篩選，以容納得下輪椅為目標。

有一些障礙者長期接受外籍看護、家人的關注，要將他們帶出家門，也是手天使所面對的挑戰。重度肌肉萎縮症者 ND（化名），一天 24 小時都活在家人的監護下。「我們要先去他家訪視一下，拿其他理由和他父母說明。」確定接受申請後，義工們便著手尋找附近的旅館。「他不太有辦法被抱、被移動，光是找旅館已經非常困難。」一些業者聽到輪椅，擔心地毯壓出胎痕，就拒絕他們。出任務那天，義工們以帶 ND 出去走走為由，說服他的家人。「在過程中他的媽媽也會一直打電話來問他的狀況，因為二、三十年來，他沒有離開過媽媽的身邊。」義工們就這樣突破重重難關，完成手天使的任務。

在看重外表的文化下，多數情慾空間都將障礙者拒於門外。他們該如何去找到情慾的出口？短短 90 分鐘的服務，障礙者和義工彼此談論對性的想法，以情慾作為他們與社會交流、互動的管道。協助障礙者的同時，也為臺灣障礙者性權的實踐跨出一大步。

（本文原刊載於生命力新聞，記者李宜杰、林周義／臺北市報導，NPOst 獲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