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毒成癮是罪嗎?
歷年來,毒品犯收容人一直是監所最多數,統計截至今年五月底為止,人數共有 26,868 人,高達監所收容比例的 42.5%!直到今年,因用藥問題而入監的人數才首度被公共危險罪超越。
本篇暫不談販毒者問題,而談在法律上無「法定被害人」的吸食成癮者,社會應該如何處理?論監禁,我們已經知道這不但無助於減低再犯率,也對於已經超收嚴重的台灣監獄是雪上加霜;但論醫療,台灣的醫療體系能否支撐更高的收容量?過度仰賴藥物控制的戒毒策略,也在國外經驗中顯示出了並不成功。
監禁無效
無論是入監接受刑責、還是進入勒戒所,其實都很難阻斷成癮者對於藥物的依賴,重回監獄的比例也比其他罪名者更高,甚至在獄中形成拉黨結派的生態。
戒治所雖然比起自費戒癮治療能夠提供相對仔細的診療,但目前台灣僅有四所戒治所(分別位於台北、台中、高雄、台東),在心理團體治療提供的資源也有限,據監所改革小組的陳惠敏表示:「這些課程多以『教誨』為主,例如請宗教工作者、或是地方政治領袖來擔任講師,勸導你用藥很不好……有時候收容人不想上工廠,就會去聽課。」
現在在毒品控管上進步的瑞典,其實也曾在藥物濫用防制的改革道路上,失敗過兩次。1960 年代時,瑞典藥物成癮的人數大幅增加,政府加強取締,卻反而使成癮者不敢對外求助。
每年監禁制裁的人數不斷增加;大量的警力被挪去從事緝毒工作,使得常備警力不足,也讓社會中充斥「警察社會」的緊張氣氛。除了監獄,有沒有更適合成癮者的所在?
醫療有限
在 1995 年歐洲議會決議將「持有毒品」除罪化後,加入歐盟的瑞典決定整合犯罪學和醫療系統,雖不懲毒品使用者,但也不給予過大的用藥空間;改建立一套完整的醫療體系--「關心鏈(Caring Chain)」,採「強制復健」,包括提供精神治療、落實「清潔針具交換計畫」減少染病機會、運用替代藥品美沙酮來抑制毒癮等等。雖然替代療法並不等於戒治成功,但也在瑞典成功控制住了毒品成癮的範圍。
那麼在台灣呢?如果關起來不能解決問題,但醫院和相關醫療資源也不足以支撐藥物成癮者的問題,台灣的問題能夠透過模仿瑞典得到出路嗎?
「成癮科、精神科在台灣的醫療體系中,其實也屬於相對邊緣的科目。假如將所有成癮者完全直接轉到醫院,醫療體系也同樣難以負荷。」對於瑞典、台灣和許多國家都有採用的美沙酮替代療法,陳惠敏抱持保留的態度。一來是因為美沙酮雖然可抑制毒癮、也不會替用藥者帶來快感,但同樣無法「根除」原本的藥癮;二來是台灣僅學習了國外的「藥物控制」策略來控制生理成癮,卻忽略了「精神」上的癮頭。
精神支持
台灣監獄的超收比例高達14.8%(超收人口8,159 人),而瑞典近年來以現代化、人性化獄政和低再犯率聞名,不但未再建新監獄,反而關閉了好幾所監獄。瑞典以社區輔導等方式盡可能縮短刑期,出獄後,也持續提供支持與治療,包括必要的生活與社交協助。
讓藥物成癮者願意花錢沈浸在短暫的愉快中的,是難以逃避又無法改善的現實生活。樓一安導演曾以美濃為背景,拍攝電影《廢物》,將鄉間不被主流價值(會讀書、成績好)接受的孩子如何迷失在 K 他命之中,又或者香港電影《門徒》的阿芬為了證明戒毒可以靠意志力,也一頭栽進毒海中。
當用藥者在精神上遇到不愉快的事物,有沒有辦法不仰賴藥物來面對和處理?社會結構能否提供他們面對生活壓力時的即時援助,而不是在每次犯罪後用監禁來(無效)嚇阻?如果不從這個層面探討問題,毒品成癮問題永遠也無法防堵。
(編輯撰寫:吳陵豫、林庭萱、陳妤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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