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款人想什麼?】「組織必須誠實」、「財報的呈現看出組織的溝通誠意」、「傾向捐助亟需資源的組織」

編按:

過去 2 年,新政府上臺廢止了《紅十字法》伊甸基金會爆出與復康巴士司機的勞資爭議、《蘋果日報》記者臥底調查「圓夢 580」臺灣世界展望會坦承曾因性取向而辭退前董事王增勇113 家暴保護專線流標,以及臺灣社福界的勞動權益困境安置機構的性侵與暴力體罰⋯⋯

而這其中,捐款人的責任究竟在哪裡?NPOst 對臺灣的捐款行為倍感好奇,因此每月定期於「捐款人想什麼?」專欄中刊出 4-6 位捐款人訪問,期望進一步了解每個人捐款時的想法。當然,少數的抽樣無法代表臺灣廣大的捐款族群,但其中不乏寶貴的建議方向,值得機構團體思考。

若您也身為捐款人,並且願意協助我們透過長期的質性調查積累,與 NGO 共同改善大環境,歡迎您來信留下您的聯絡方式(contact@npost.tw),我們將在您方便的時間訪問您,讓 NPOst 、公益組織、捐款人都藉由更多的理解,拉近彼此的距離。

另,本專欄設立主旨為傳遞捐款人樣貌與想法,了解所謂的「捐款人觀感」,希望讓各團體在對外溝通與勸募操作時,能作為掌握對話氛圍的參考之一,因此不特定追究各捐款人的回饋或進行深入的議題報導。若您對公益領域的各項議題有興趣深入理解,歡迎您訂閱 NPOst 公益交流站

 

喜歡學習而參加活動,相信人與環境必須互利才能共生

蔚藍,39 歲,社會工作者,位居臺南市,年收入約 44 萬元

我從 2012 年開始捐款,都採用定期定額、信用卡扣款的方式,每個時期同時最多捐給 2 個團體,我曾經捐款給綠色和平(GreenPeace)中華民國動物保護協會(以下簡稱「動保協會」)、苦勞網等,現在則每月定期定額捐助 300-600 元臺灣環境資訊協會(以下簡稱「環資」)與地球公民基金會(以下簡稱「地球公民」)。

綠色和平是我第一家捐助的組織,當時我遇到綠色和平街頭勸募的工作夥伴,聽了他們的倡議內容後感到認同,便開始投入捐款。後來我就讀研究所,因緣際會參與了學校的動物保育社團課程,以及社團週時的擺攤活動,我本來就很喜歡動物,因此也開始捐助臺灣動物保育協進會。

此外,在社群媒體不這麼普遍與發達之前,我喜歡訂閱組織的電子報,有一次我收到苦勞網的電子報,裡頭有提到他們缺乏資金、財務出現一些狀況,我想我過去因為他們的電子報與報導獲得了許多國內外的資訊與知識,我希望他們可以有足夠的能量繼續做這些事情,因此捐款給苦勞網。(參考:用電子報溝通最直接、線上支付最快速、積極轉換捐款人為定期支持者/解密 2017 臺灣捐款趨勢報告

圖/Matthew Guay @ unsplash

我個人相當關心環境保育議題,之前我的社區大學課程老師推薦我們參與臺南地方組織「守護茄萣濕地青年聯盟」舉辦的活動,他們正在從事一些可以保護黑面琵鷺的在地運動,在那個活動現場我遇到一位環資的記者,跟他聊完天後,我覺得與他變得比較親近,又剛好我原本捐助的綠色和平出現負面新聞,我思考著,不如我也可以支持看看在地的團體,於是開啟了我捐款給環資的契機。

而會捐給地球公民基金會,是因為我曾到過臺南能盛興工廠參加他們所舉辦的核能議題講座,加上我也看過地球公民執行長李根政參選立委時播映的一部紀錄片,這些都是我認為很有意義的知識,也想繼續獲得相關資訊,因此捐款給地球公民。

我滿喜歡參加組織舉辦的活動,主要是因為我很喜歡學習,加上我是一位醫學社會學背景的社工,對環境與人都一直保持關懷與關注,參加活動讓我感覺跟組織好像變成認識的朋友、比較親近,會提升我對組織的信任感,也會增加捐款意願。

我認為,要保護環境,一定要先處理人的問題,研讀了社工專業後,我才知道,原來貧窮、底層的人更容易生活在一個對健康不利的環境中,甚至因為身處弱勢,這些人要離開不好的環境根本難上加難,當我們說要保護環境之前,一定要先解決人的生存困境。以黑面琵鷺保育為例,我認為,與其不斷強調黑面琵鷺生存權受到威脅,不如先闡明人、黑面琵鷺與溼地的關係,告訴那邊相對弱勢的居民如何與環境共好共存、如何與環境互利共生,他們也才會開始對環境友善。

我支持、也可以接受捐款的 30% 用來支應人事費用,我認為組織有好的工作環境設計合理的薪酬制度,才能夠培養新血,讓真正有能力、有心力的工作者長遠的待在組織工作,這樣一來,組織也才有資源繼續陪伴工作者成長,提升組織的能力。

重視兒少權益,不使捐款造成經濟負擔

Wendy,27 歲,補教業教師,位居新北市,年收入約 110 萬元

我曾經捐款給蔣月惠的羅騰園,因為我看見新聞報導,了解以後發現蔣月惠是一位市井小民,而他正在實踐的事情我自己做不到,於是透過捐款協助並參與這些行動。(參考:【評論】蔣月惠與她的羅騰園,為什麼值得一個機會?

蔣月惠攝於羅騰園。圖/取自蔣月惠臉書

我自己的工作是在補習班教書,補習班不是公家機關,是營利性機構,不僅僅是教育與愛的散播,許多時候還要考量到營收,必須汲汲營營的捧著飯碗,而蔣月惠將自己的收入無私投入,照顧有需求的孩子們,這樣的行動是我心裡想做、也很認同,但是現實層面無法實踐的事情,因此捐款支持,大概捐了 2000 元,以匯款的方式捐助。

我也曾經參與弘道老人基金會捐助年菜的方案,這個方案是我在 Ptt 上面看到其他人分享的,當時的內容提到快過年了,這個方案想邀請各位捐助年菜給經濟弱勢的老人家,讓他們新年也能溫飽,我心裡覺得人家過的生活跟我有落差,於是就捐助、幫忙一下。

我知道羅騰園的爭議,媒體也會分析羅騰園不合格的地方,更會延伸說一旦這樣的環境發生危險,羅騰園將不能保護這些孩子,可是在我看來,蔣月惠就是在保護政府不能保護的人啊!發生不好的事情之前,這些孩子總要有人照顧,就算有人批評這是作秀,我也覺得這場秀很難演,有沒有立案沒有影響我的捐款意願。

圖/Kelly Sikkema @ unsplash

平常我教書是跑課性質,收入比較浮動、不固定,我一定會確認當月收入到達一定門檻,並妥善規劃儲蓄、投資、照顧家人的部分後,才將剩餘的資金拿來捐款,如果當月剩餘的額度不多,我會放著,累積起來,有機會再捐出去,不會讓捐款造成經濟負擔。

我當然理解組織必須倚賴捐款作為一部分的人事成本,我可以接受我捐款金額的 30% 用來給付人事薪資,否則基金會與組織要怎麼運作?但是我不能接受捐款被浪費掉,或是用在不合理的層面,最重要的是組織必須誠實。

我曾經聽捐助對象陳述需求後,捐助他們物資,收受物資後對方卻不尊重我、態度相當不好,不過我不會因為這樣再也不捐給其他團體,我一個朋友曾經告訴我,我跟一個人或對象的信任基礎,跟其他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因此,我未來有能力的話,還是會繼續捐款,我希望我能心甘情願的捐助他人。

期待組織以新的說故事方式,與倡議對象有效溝通

刺客 S,30-35 歲,自由業,位居臺北市,年收入約 40-50 萬元

我捐款給綠色公民行動聯盟(以下簡稱「綠盟」)還有地球公民基金會。這 2 個組織我都曾經參與,也有擔任過組織的志工,我也認識一些組織裡面的朋友,知道組織平常的目標與關心的議題。

我曾經以定期定額的方式捐款給其他團體,每個月大概捐助 300-500 元不等,但是現階段我採取單筆捐款的方式,我會看自己的經濟狀況與組織的需求來決定是否捐款以及捐款金額。當組織想要舉辦一些特別的活動,比方說廢核遊行、去年 11/24 反核公投的宣傳等這種比較大型、特殊的活動,或是緊急倡議性的活動,勢必會有經費需求,我就會捐款,每一次金額不定,大約 1000-4000 元之間。

我只捐給我認識的組織,我幾乎沒有捐款給那些我未曾參與過活動、也不太認識的組織,如果只是收到組織發的宣傳文宣,或是看見媒體上的廣告,我不會捐款。對我來說,參加過活動一定會跟組織有比較深入的接觸,我會因此更知道組織的行事風格、關注的議題,更能讓我自己判斷捐助與否。

我會看組織所關心的事情是不是很「邊緣」,是否很不容易被社會看見、被關注,如果是的話,我傾向捐助這樣的組織。像我也曾經捐助關心移工議題的組織,相對於其他議題來說,移工議題能見度較低、社會制度也比較不完善,此外,我也會評估組織的資源是否豐沛,如果組織可運用的資源已經很充足,那就不會是我的捐款首選。

我也比較不會捐助太強調「扶助個人」的組織,扶助人的事情並非不重要,而是對我來說,我想要優先支持專注於政策遊說、公眾溝通的倡議型組織,像是關注環境保育的組織。環境不會自己為自己發聲,而是必須有人著手研究,並將議題轉換成大眾可以接受的語彙,透過有效的論述讓大家知道並激發公眾討論。

這方面的倡議其實比起對人的扶助更困難,當我們談到「人」的議題,好像因為我們都是人,所以相對容易理解他人的處境,然而,說到環境面臨的困境,對一般人而言,都需要一些吸收的過程,才能進一步接受、理解,甚至採取行動。

圖/Master Wen @ unsplash

成為組織的捐款者後,自然會收到組織的活動邀約訊息,平常我也會參加活動,對我來說,參加活動是與組織保持關係的一種方式,活動可以讓組織的捐款者、關心議題的大眾有機會接收到更新的資訊,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也是善用捐款的方式之一。

除了參加活動,我也會認真閱讀組織寄來的電子報,我也會看組織的財務報表,因為我本身也是組織的會員,開會員大會的時候,組織會公布一整年的收支與款項運用狀況,從財報我會大概知道組織經營需要一定的人事成本,經費運用在不同專案的比例與差別。

許多人認為財報很難「看得懂」,但我認為財報反而可以看出組織是否積極的想跟捐款者溝通,若組織有心要跟捐款者溝通,那還是有一些方式可以將艱澀的內容轉換成易於理解的圖像,也可以直接向捐款者說明某專案的經費需求,將需要多少錢、欠缺多少錢說清楚、需要大家什麼樣的幫助,這也是一種溝通、一種可以獲得更多支持的方式。

圖/Jimi Filipovski @ unsplash

我重視組織的溝通誠意,現在因為社群媒體興盛,組織們也多會使用臉書、Instagram 等媒介想與大眾、捐款者維持更密切的關係,我也曾看到有時候想用輕鬆的方式與大眾互動的發文內容,措辭卻傷害到某些族群,我認為這樣的「溝通」就非常不恰當,作為一個面向大眾的團體,一定要審慎的檢視自己的發言,畢竟小編一旦使用公眾帳號發言,代表的就是整個組織的形象。

舉例來說,有些從事國際援助的組織過分強調受援助國家、族群與人民「可憐」的處境,呈現他們貧窮、落後、殘破的形象,我絕不會買單。想要獲得大眾支持,的確需要一個動人的故事來吸引注意,但是我在想,是不是能有更好的方法?這當然不是單一團體的過失,然而,組織若想要向社會倡議一個新的價值、新的理念,我們也很需要新的說故事方法,現階段的我們只能不斷的嘗試,達到我們共同的目標。(參考:可憐又苦難的「貧窮 A 片」募資廣告又要捲土重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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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愉婷

曾任 NPOst 編輯。 八年級生。社會學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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