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世哲：「民主需要跨文化與跨部門一起練習，政府也需要 NPO 的陪伴。」／2018 NPOst 年會後報導（桃園市移工參與式計畫）

by 李奕萱 · 11 11 月, 2018

活動名稱：會長大的好事──公益創新規模化 Scaling Innovation／2018 NPOst 年會

日期：10/19（五）

時間：09:30-17:00（09:00 開放入場）、17:00-19:00（鐵粉趴）

地點：四號公園演藝廳（新北市中和區中安街 85 號 B1）

主辦單位：ADCT 社團法人台灣數位文化協會、NPOst 公益交流站

贊助單位：財團法人見性社會福利基金會、財團法人 RC 文化藝術基金會

主題：參與式預算──跨文化公共治理的創新實踐（賴世哲／桃園市勞動局專門委員）

「中古世紀歐洲文藝復興的時候，米開朗基羅雕刻了大衛像，大家問他說：『為什麼你那麼厲害？』他說：『大衛本來就在裡面，我只是去除掉多餘的部分。』公部門也是，有很多美好的事物本來就在那裡，我們設法消除其中的障礙，就會自然呈現。」桃園市勞動局專門委員賴世哲說。

在公益圈的活動裡，不太常看到政府的角色，不過今年（2018）的 NPOst 年會「會長大的好事──公益創新規模化 Innovation Scaling」上，賴世哲代表桃園市勞動局外勞科以及民間合作夥伴，以「跨文化公共治理的創新實踐」為題，上臺分享桃園市「移工參與式預算」的經驗。

民主不分「公民」、「非公民」

「參與式預算」指的是一種決策的程序和方法，讓民眾可以直接參與政府的預算決策過程，透過公民審議及溝通協調來決定錢要怎麼花，將公共預算做有效、合理的分配。

臺灣 2300 萬人口當中，移工已經超過 71 萬人，桃園市 220 萬的人口裡面，更有 11 萬的移工，賴世哲說：「這些移工多半來自菲律賓、印尼、越南、泰國，最年輕可能 16 歲就來了，最長可能會待 14 年。他們經常在危險、辛苦的環境下工作，也有人擔任看護，幫許多家庭照顧需要長期照顧的家人，讓臺灣人可以喘息，但往往移工都沒有喘息的機會。」

攝影／葉吉珄

友善移工的活動年年在辦，但到底這些活動是否符合移工的需要，卻沒有一個系統化的統計。因此，賴世哲想到了「參與式預算」。參與式預算簡單來說，就是政府提出一筆預算，讓住民討論、投票決定如何運用。

以往參與式預算大多用在「公民」的事務上，不過賴世哲決定做一個更大的挑戰：「我們在想，能不能讓移工自己來說，他們到底需要什麼？所以我們用參與式預算，試著打破公民與非公民的界線，讓移工討論什麼是他們想要的、什麼是他們需要的。」

克服重重困難的世界首例，專屬於移工的參與式預算

「公務文化裡，習慣把案子外包出去，檢視關鍵績效指標（KPI），沒達到就罰點錢，有達到就邀請長官去剪綵。」賴世哲笑道，偏偏將參與式預算應用於移工身上，卻是個全世界沒人做過的嘗試：「參與式預算涉及移工參與的表達與公私協力，誰都沒有做過，也不知道會不會成功。」在過程中，他們一直「摸著石頭過河」，頂著高失敗機率的壓力，做一群「不怕死的公務員」。

攝影／葉吉珄

要完成計畫，首先需要有「移工」願意參與。賴世哲說，勞動局雖然有外勞科，但移工跟外勞科接觸只有 3 種時候：入國、出國、發生勞資糾紛相關問題的時候；也因此，移工對公部門信任度偏低，普遍認為公部門偏袒雇主一方。

於是，賴世哲找來了「桃園市群眾服務協會」，桃園市群眾服務協會長期為移工爭取權益，以往，協會通常都站在勞動局的對立面，但這次，2 方卻有機會一同合作。此外，具有參與式預算經驗的施聖文教授及「熱吵民主協會」也被拉入夥，公私協力，一同完成計畫。賴世哲說：「臺灣的民主是個新生的民主，需要練習，需要 NPO 跟公部門一起坐下來，不一定要站在對立面，而是肩並肩思考讓社會更好，政府在各種議題上都需要 NPO 的陪伴。」

理解彼此的文化與習慣，建立信任

作為移工參與式預算的開路者，團隊面對許多挑戰，首先便是語言。賴世哲說：「我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我們讓移工用母語來表達。」不過他也笑著承認，真的不容易，不只要找到懂移工母語的翻譯，還要請翻譯參加參與式民主的培訓。活動現場各種語言滿天飛，他們甚至也挑戰過「跨國討論」，讓不同國家的人整合彼此的計畫。

攝影／蔡旻軒

計畫執行的過程中，團隊跌跌撞撞，2017 年首次舉辦說明會時，開始前 20 分鐘沒有一個移工來，讓身為發想者的賴世哲心裡很「挫」。好在不久後，移工們一群一群出現，他們才發現，移工通常會先集合，再一群人過來。不同的習慣、不同的文化，都是執行上的未知數，賴世哲說：「我們要面對移工不同的習慣、喜好，還有對臺灣政府不同的信任度。」

不過從中，團隊也得到很多移工的反饋。「工作坊舉辦的時候，有移工主動端出薑黃飯，薑黃飯通常是節慶時才會出現的食物，他們說想為這次活動祈福。」賴世哲講起這些時，字句中都堆滿了感動：「去年第 2 次工作坊時，泰國朋友為了推銷自己的提案『泰拳』，就在中午即興打起了泰拳。」他開玩笑說：「害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叫警察。」

善意不分國界，友善移工朋友

2017 年獲選的國際泰拳比賽已在今年 6 月 10 日舉辦，而第 2 高票籃球、排球聯賽也將在今年 10 月 28 日舉行，目前報名人數已經高達 700 多人。（參考：自己的泰拳自己辦！公部門帶頭引入參與式預算，桃園移工的民主小革命／NPOwer 公益行動家 1）

攝影／葉吉珄

而在舉辦籃球、排球聯賽時，有一段令賴世哲感動不已的小插曲。「我們找提案小組說明招標內容時，我們告訴他們，原本提案只有說要找 5 支球隊參加，但我們希望能夠有 16 支球隊來比賽。」賴世哲發現提案的移工們面露難色，他趕緊讓翻譯詢問，才知道原來移工們擔心會找不到 16 隊來參加。他們這樣「把這件事當成自己的事」的態度，讓賴世哲記憶猶新。

今年，不只是去年票選出來的活動一一落實，參與式預算的計畫除了原先的「休閒育樂」，還擴增了「關懷照顧」、「研習培訓」，並邀請東南亞在臺留學生擔任會議引導者。在今年的提案中，有組別想要用文化展演慶祝 10 月 10 日的國慶，也有看護工想要透過學習基本救命術，在雇主有需要時，盡一份心力。（參考：2018 桃園「移工友善措施計畫」投票啟動！在桃園，每個移工都是 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