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再投票】安居還是 NG？2020 大選，政黨的「居住正義」（上）
文／NPOst 特約記者 彭皓昀
編按：
2020 總統大選投票在即，在各黨漫天開出的政策支票中，NPOst 特別針對「居住正義」議題進行探討與分析，期待讓讀者在投下神聖的一票前，能有更多空間理解，居住正義為何需要關心？而究竟這些即將被我們選出、掌握了國家機器的政黨與候選代表們，對如何協助人民「安身立命」、實現居住正義的政策主張，是否已經準備好被檢視，並且經得起檢驗？
我們希望人人「看完再投票」，係因為投票只是一個動作，投完票，卻可能是數年至數十年的影響。如果我們都期待掌握自己的命運，為什麼不應該好好地理解這些看似艱澀的政策是怎麼被決定的呢？
特別說明，內文採用的各政黨政策主張取自於都市改革組織（以下簡稱 OURs 專業者都市改革組織）於 11 月 24 日所舉辦的「 2019 青年安居政策論壇」，由於國民黨並未參加該論壇，相關政策主張取用自該黨於 11 月 22 日舉辦的「安心住宅 3 支箭，具體成效看不見」記者會。
「擁有一個得以安居的家，乃是人民的基本權利」，一句政治人物皆朗朗上口的口號，隨著房價、土地、租金的高漲，在臺灣，買房已從夢想逐漸轉為幻想。
在候選人不斷以浮誇口號宣傳理念而缺乏內容論述的選舉過程中，在價值選擇之外，必須更細緻地理解候選人與政黨的具體政策，否則難以跳脫選舉話術、空頭支票的陷阱，也無從在選後檢視實際的作為：那棟在選舉時擘畫出的摩天大樓，選後，究竟開建了沒？
你「住得起」嗎？一個可負擔的房價與房租
根據內政部 108 年第二季的統計，臺灣的房價所得比已高達 8.79 ，尤其在臺北更高達 14.45 ，意味著大部分的家戶得 14 年不吃不喝才得以買下一棟房子。根據 Numbeo 的統計，臺灣的收入房價比位於世界排名第 10 位，雖然未如鄰近的中國、香港高，但已比絕大多數的歐美國家高了兩倍以上。
過高的房價使得家庭與個人必須將大部份的資源花費於居住成本之上，壓縮了生活中其他面向的投入。根據內政部房貸負擔比率統計，大多數臺灣人薪水的三分之一用來負擔房貸，台北市的負擔比率甚至高達六成。
Adeolu Eletu@ unsplash
高比例的房貸支出導致人們用於日常生活、娛樂、育兒、儲蓄的金額相對缺乏。尤其對於剛成家立業的青年來說，與薪資不成比例的高房價構成了龐大的生活壓力，也間接導致晚婚、低生育率的社會現象。
而從社會整體發展來看，人們過多的將資源投注於房屋的購買與繳納房租，導致投注於日常消費、教育、實體建設與其他部門的資源也相對應地減少，亦會造成不動產之外的產業於發展上的困境。
因此擁有一個合理、可負擔的房價，保障的不僅是個人的居住權益，更關聯於社會整體的發展。在居住正義的討論中，如何使房價落在可負擔的範圍內，價格的合理性成為首要解決的問題。
Sharon McCutcheon@ unsplash
我是消費者／投資者，我關注實價登錄 2.0
在臺灣，不動產市場的交易牽涉複雜的運作過程，其中包含資訊的不透明、土地的壟斷與金融投資的介入，使得不動產的購買不僅是為了需要，也同時為了投資與獲利，導致消費者的基本居住權益受到相當大的損害。
房產交易價格的資訊壟斷，不僅使消費者無法獲得參考基準點，也時常因複雜的銷售手法而暈頭轉向。因此，民間團體也積極地推動實價登錄改革 ，期望透過法律規範將房屋價格透明化，使消費者有更多的資訊進行判斷，亦避免建商哄抬物價，如政治人物時常說的，侵害人民安居的基本權利。
實價登錄的改革行動於 2012 年正式入法，修改了《平均地權條例》、《不動產經紀業管理條例》和《地政士法》的條文，但當時的立法仍有諸多令人詬病的地方。如以區段平均成交價格揭露、未納入預售屋登記、地政士登載責任與政府查核權。
行政院內政部所提出實價登錄 2.0 版本。圖／內政部地政司
行政院內政部於 2018 年已提出實價登錄 2.0 的修法方向，其內容包含實價登錄至門牌號、預售屋及時登載、免除地政士登載責任與政府查核權入法，但遲遲未納入立法院排審。今（2019）年五月，立法院僅通過了免除地政士登載責任的條款，對於房屋價格制定與買賣邏輯並未產生具體的影響。
實價登錄 2.0 v.s. 目前通過版本，圖片來源：時代力量
在房價透明化的推動上，民眾黨代表、時代力量代表、親民黨代表、民進黨代表皆表示支持行政院的實價登錄 2.0 版本。根據《平均地權條例》第 47 條的內容，民眾黨代表指出，在目前的法規下可將門牌區間縮小為 2 戶為區間（現以 30 戶為區間），在依然達到去識別化的同時增加消費者識別能力。
親民黨亦提倡效仿美國託管制度與預售屋起始價機制，前者透過第三方提供消費者鑑賞期並保障消費者權益，後者則是透過起始價提供預售屋從建造到交屋的價格變化，提供更多資訊予以消費者參考。而時代力量版本更主張增加一條「預售屋定型化契約備查」的法案，強調建商與消費者必須在對等的條件下簽訂合約，並排除不合理的契約條款。
民眾黨代表蔡壁如發表居住正義政策，圖／彭皓昀 攝影
執政黨代表吳玉琴委員表示，在立法院內實價登錄 2.0 引起了許多爭議。首先，門牌揭露引起了個資安全的疑義，許多長者因此而感到不安，因此立法院也在不同價值之間產生了爭辯而未能達成共識。
時代力量代表則根據永慶房屋 2019 第三季網路會員調查指出，有高達 78% 的會員支持逐戶登錄，許多相關平台也已進行相關實作。同樣地，民眾黨代表也指出臺北市透過居住正義 2.0 計劃推動實價登錄等實作，實際上也未引起明顯反彈。
然而在現行制度中，對於預售屋納入實價登錄的討論中，正反兩方的論述顯得微妙。贊成方認為透過實價登錄得以抑制炒房的空間，反對方卻認為實價登錄將成為建商虛報價格炒房的利器。
長期研究臺灣居住問題的 OURs 專業者都市改革組織（下稱 OURs）表示，確實在隱私權的方面仍需更多與社會溝通，但反對預售屋登錄的論調則完全站不住腳，虛報價格的弊病早已存在於現行體制之下，強制登錄並未提供新的漏洞給予建商炒作的空間。
當天參與「青年安居政策論壇」的政黨皆對於實價課稅的修法方向都表達支持，僅在細節上提出不一樣的修正。而民進黨代表同時作為執政黨的代表，不免得為目前的政府辯護提出反方意見，一方面說明仍有許多疑慮需要溝通達成共識，但也承認在立法院內確實受到來建商財團的壓力，因此無法順利通過。
我是房東／租客，我關注稅制改革
為了改善高房價、百萬空屋、租屋黑市的問題，稅制改革成為更為全面性的工具，但也由於其影響範圍甚廣，因此成為改革中最為困難的部分。
在當前的稅制體系下，持有多房產的成本相當低，絕大多數的縣市對於非自用住宅（ 4 戶以上）的稅率僅訂定於「房屋稅條例」的低標 1.5% （自用住宅為 1% ）。相對低廉的持有成本一方面使房地產成為投資標的，另一方面使屋主缺乏活化閒置房屋的壓力。因此目前對於房屋稅制的改革，主要是為了解決「空屋囤積」與「租屋黑市」的問題。
時代力量代表彭盛韶（左）與黃國昌（右）發表居住正義政策。圖／彭皓昀 攝影
在時代力量版本中，認為應針對持 4 戶以上的多屋者進行增稅，隨擁有戶數累進至 2.4% ~ 10% ，而不改變持有 3 戶以下的稅率，全臺灣僅約有 4% 的人受到影響。民眾黨代表則認為將第 2、3 戶房屋稅率提高至 1.5%~2.4% ，第 4、5 戶增為 2.4% ~ 3.6% ，而 6 戶以上的稅率則提至 3.6% 以上，而民眾黨在增加稅率的同時，將單一自用住宅稅降低為 0.6% 。
對於提高持有成本的稅制改革，民進黨則表示不必由中央進行規範，在目前的法律架構下地方政府即有權限進行調整。但 OURs 依照過往的改革經驗來說表示，相較於中央政府，地方政府難以在利益團體的壓力下保有自主性，目前在地方政府所推動的稅制改革都以失敗收場，僅有臺北、宜蘭、連江採用差異稅率，對於持有房屋數量進行差異課稅。
囤房稅改革的目的在於增加持有多房者的壓力，使持有多房者為了降低持有成本必須將閒置空間投入市場，於此同時提供相對應的福利，包含給予願意將房屋正規出租、加入包租代管的房東減稅優惠，並透過提高囤房稅壓縮投資房產者的利潤，減少套利的空間。
親民黨代表秦詩雁候選人分享居住正義政策。圖／彭皓昀 攝影
關於囤房稅改革，國民黨在記者會上亦提到課徵囤房稅的概念，但實際上該如何執行並未提出明確的主張。各政黨除了立場的表態之外，還需要更多細緻的施政內容，才得以進一步檢視當中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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