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從事社會工作就像串牡蠣,串的好需要不斷練習


台灣西部沿海很多地方都會養牡蠣,但是很多人對牡蠣並不太瞭解,而我從六歲搬回雲林之後,童年生活就跟牡蠣密不可分了。密不可分的原因並非我喜歡吃青蚵(牡蠣可食用的部分),小時候我是不敢吃青蚵的,因為每天聞牡蠣殼的腥臭味,讓我根本不敢吃青蚵,而是我每天要在放學之後「串牡蠣殼」賺零用錢。

串牡蠣殼是西部沿海地區重要的「手工業」,因為從撿拾牡蠣殼、牡蠣殼打洞、串牡蠣殼這一連串的動作全都要靠雙手。這些過程其實不輕鬆,但是這是少數可以賺零用錢的機會。因此,老人跟小孩都是全家總動員一起串牡蠣殼。而1串牡蠣殼總共是10條,1條是20個牡蠣殼,所以總共是200個牡蠣殼要打節在塑膠繩上面,這樣可以賺進新台幣12元。我串牡蠣的速度還不錯,巔峰時期(小學五年級)一整天可以串8串,我的大姐最厲害,她可以串12串。

(吳文炎提供)

(吳文炎提供)

那段串牡蠣殼的日子雖然很辛苦,但卻是我們全家人唯一住在一起的五年。六歲以前,妹妹跟爺爺奶奶住在雲林,十歲以後,阿爸過世,阿母(這是我們叫媽媽的方式)到台北工作,我們一家人就再也沒有住在一起過了。不能與家人住在一起的感覺很奇怪,但迫於現實無奈也只能默默接受;這造成我自己有小孩之後,除非不得已,否則一定會想辦法回家。所以我可以早上五點從桃園龍潭出發,十點到屏東來義鄉,下午一點到獅子鄉,四點從獅子鄉離開,回到龍潭已經晚上八點多了;這一天,我一個人開了970公里,喝了4罐蠻牛,只因為我想回家跟家人在一起。

今年母親節的前一週,我回到口湖探望我的阿母,因為四湖老家的房子已經拆掉了,所以阿母回雲林時會住在她的娘家 ── 口湖。我看到門口有牡蠣殼,我就跟阿母說我想再串一串牡蠣殼,回味一下童年的時光。沒有想到闊別將近30年,我的技術幾乎完全沒有退化,串得非常整齊,比圖片中的阿伯厲害多了。所有的動作就像昨天一樣熟悉,完全不需複習與回想,所有的動作記憶完全保留,這讓我非常驚訝!

後來我就想起研究所老師講《莊子》中「輪扁」的故事,很多經驗與技術無法學習,必須要自己不斷的從實作中慢慢學習與累積,因為實作次數夠多,才能做得夠好。而社會工作的經驗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十一年的課業輔導實作經驗,讓我現在面對各種問題總是比較輕易可以找到方法解決,也讓我的專業敏感度很強;有一次,一位外展合作教會的牧師說:「你今天跟我說的話,好像你昨天在這裡跟我們一起開檢討會,我們遇到的問題你全都說出來了,真是太神奇了!」

我想這跟我的環境與能力有關,環境迫使我必須不斷努力,而我從小的能力並不好,做什麼事情都不是頂尖。不僅讀書不頂尖、玩遊戲不頂尖、打棒球也不頂尖、串牡蠣也不頂尖、連打架都不頂尖,所以只好不斷不斷練習。「勤能補拙」這句話用在我身上管用,因為從小我的運氣都很差,從來不會中好的獎,考試猜題總是猜錯,完全要靠努力與實力。這些弱勢反而讓我認清我沒有投機取巧的命,所有事情都要按部就班,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確實執行,經驗才能一遍一遍累積,才能將事情做好。

從事社會工作服務就像串牡蠣殼一樣,要串得好必須要經過不斷的練習,沒有什麼捷徑與運氣可以速成,當累積的次數夠多之後,才可能內化為專業敏感度。

 

 

photo credit: thejbird via photopin 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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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 文炎

財團法人博幼社會福利基金會副執行長/私立靜宜大學社會工作與兒童少年福利學系兼任講師。社福界的資深熟男,重度工作狂,喜歡自嘲有過動症,坐不住辦公桌,曾跟個案半夜待警察局裡時,被老婆警告家裡也快要有通報個案。喜歡用不一樣的眼光看待問題,努力在社福界裡不斷尋找新世界與新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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