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的「食」在力量:「南機場幸福食物銀行」 不只做到不浪費,更實現食善永續

圖/南機場幸福食物銀行粉專

本篇由頂新和德文教基金會贊助,NPOst 獨立完成

 

文/洪玉盈  NPOst 特約記者

(承上篇:社區的「食」在力量:「阿福食物銀行」重新分配剩食,實踐惜食教育

有別於「阿福」從高慈總委辦市政府食物銀行後,自發性的另闢據點,延展為食物轉運和惜食教育的示範平臺,位於臺北市中正區忠勤里的「南機場幸福食物銀行」(以下簡稱「南機場」)是從社區鄰里的互助扎根開始的。

「南機場」源於里長方荷生在施行「長者送餐」的過程中,發現慈善資源被嚴重浪費,他在第一線直接面對里民民生需求,對食物銀行的想像除了「食物」,還有「實物」面的滿足。自 2001 年忠勤里結合和平醫院提供弱勢長者營養餐點開始,「食物」在果腹之餘,還兼顧了醫療的角色,2011 年「南機場」更透過老屋新生,將廢棄的將軍宅改建為「樂活園地」和「幸福廚房」,作為社區關懷據點。

直至 2013 年,方荷生將閒置的舊郵局打造為臺灣第一家民營的社區型食物銀行之後,2016 年所成立的「書屋花甲續食餐廳」更透過續食料理創造營收,也作為培養當地中輟生創業技能的基地。從「南機場」發展的軌跡可見,「食力擴張」的同時,也為臺灣「社區長照」和「青年培力」做了微型示範。

書屋花甲以世大運過剩的食材製作成美味的餐點。圖中左二為方荷生。圖/南機場幸福食物銀行粉專

書屋花甲續食餐廳。攝影/洪玉盈

人助自助,發展永續的社區照護網絡

臺北市鄰里服務網至 2018 年 7 月之統計,忠勤里現居人口有 6590 人,而方荷生所知,包含未設籍但居住於此的 65 歲以上長者,則將近有 1500 人,其中不乏行動不便、無力自理三餐的獨居者。

忠勤里最早的「長者送餐」曾受助於自助餐業者與學校,礙於年長者不宜攝取過多的油鹽,以及學校寒暑假有送餐的空窗期,後來便由和平醫院所提供的「和平餐」,依長者的健康情形來調配餐點,週一到週五由忠勤里的送餐志工親送至長者家中。

日前於「南機場幸福食物銀行」受訪的郭奶奶即是「和平餐」的食用者,她自萬華其他社區移居來此已有 10 年,正是南機場食力擴張的見證者,「我才搬來 2 個月,里長就跟我說這裡有便當可供取用。」郭奶奶只在無便當的週六、週日才須簡單開伙,對食材的需求不高。

南機場志工陪同共餐後的年長者散步回家。攝影/洪玉盈

郭奶奶還指著身後的陳列架說,「像洗完澡在擦的乳液,冬天就很常用。我們里長交際好,就有人拿物資來這裡放。」另一位案家呂小姐附和說:「里長都會想盡辦法爭取我們日常需要的用品,我每個月都會期盼有米有油,不用擔心下一餐在哪裡⋯⋯這個里低收入戶跟單身人口很多,雖然窮,但我們在這裡很溫暖!」她想起從上海遠嫁來臺後遭逢的變故與困頓,慶幸有此棲身之處。

方荷生說,逢年過節時,常有公廟邀請「南機場」的弱勢者去領米,而坊間的慈善機構也慣於送米的便利性,但他常在訪視住戶時發現「上個月收到的米還在」,許多年長者更需要的可能是奶粉、尿布或麥片。他於是思考,如果能開一家小型雜貨店,就能讓需要幫助的人各取所需,「每一位經由社工訪視確認為中低收入戶者,可以拿到一本『會員存摺』,存摺點數每月固定為 500 點,相當於市價 1500 元至 2000 元的額度。食物銀行裡的物資在包裝上都標有條碼和換取點數,拿完物品後,櫃檯人員會以感應器刷條碼,從會員帳戶自動扣除點數。」

會員也可以社區服務換取更多點數,諸如擔任送餐協力、圖書館志工或義賣活動所需的人手等,一小時工酬 20 點,「人助自助嘛!我在建構的是一個社區互助的網絡。」 方荷生說。

南機場幸福食物銀行存摺樣本。攝影/洪玉盈

透過「共餐」擴大「食的善意」,打造「樂活園地」

目前,南機場共有 400 位會員,包含忠勤里裡的中低收入戶,以及自區公所或其他社福團體轉介而來的急難慰助戶。方荷生說,那些遭逢重大變故的家庭,在申請到 5000 至 10000 元不等的一次性補助金後,如有物資需求就會轉介來「南機場」,不一定是忠勤里的里民。

方荷生知道自己當了快 20 年的里長,在忠勤里深耕社區關懷行之有年,獲得許多人的信任,擁有較多元的物資,他也認為,物資要能供給所需,才是對捐贈者的尊重:「我收到 100 罐的奶粉,捐贈者也沒說只能給忠勤里。」

南機場食物銀行的「實物」貨架。攝影/洪玉盈

除了「實物」,南機場也透過「共餐」將「食的善意」擴大,在每個週間平日的中午,有近 50 位社區長者來到「樂活園地」共餐,晚間也供應兒少營養晚餐兼有課輔伴讀。方荷生提到,有鄰里的社區想要比照辦理長者共餐,但要擁有自己的社區廚房並不容易,「像南門里和永昌里都是每週一會來樂活園地取餐,再送回給自己社區的長者,如此平均下來,南機場每天要供應多達 250 份餐點。」他再指著陳列架上的濃湯便利包說,供餐需要大量的柴米油鹽,「像這類的物資,就能節省食材的費用;又像即期的麵條,就能請廚房盡快煮掉。」

這些物資除了來自周邊 6 至 7 家的家樂福和果菜市場,更多是個人捐贈。例如家樂福冷藏架上一盤盤貼有標籤的青菜,當日沒賣完仍可食用,南機場會在下午 3 點去載這些下架的食材,由廚房直接煮成晚餐;又好比環南市場有幾位與方荷生熟識的攤販業者會在清晨收工時連絡他,「里長!起床了嗎?過來聊一下!」、「我跟你講,你廚房還沒開門,我們回去的路上會把食材丟在你家門口,你不要嫌我的菜醜!」方荷生笑說:「我經常清早 6 點就要去市場交陪(臺語,指交際應酬)。」

南機場食物銀行貨架。攝影/洪玉盈

食善願景的背後:直面剩食與匱乏,以及被忽略的角落

看著食善力量日漸擴大,方荷生肩上的擔子愈益沉重:「我在做的是長久的事,需要各方人士的支持,無論錢或物資的贊助。」他的語氣懇切而堅定,像在說著一輩子的事。除了政府每年補助食物銀行 40 萬,方荷生也積極向響應「食公益」的企業提案,比方 2016 年所成立的書屋花甲續食餐廳,即是由家樂福資金挹注硬體設備,並提供專業的培力課程;2018 年上半年,「南機場」也曾以「食享冰箱」計畫獲選財團法人頂新和德文教基金會(以下簡稱「頂新和德」)補助現金 30 萬。

方荷生說到推廣「食享冰箱」的用意,能讓續食的響應融入社區的日常生活:「目前,我在臺北市分布有 8 個社區的『食享冰箱』,每只冰箱一星期開放 5 天,募集加總有超過 1000 公斤的食物。」食享冰箱就像一個起點,把善意握在手上再發散出去,南機場已然建構出完整的運行模組,「有社區想要跟隨的,我就給他冰箱,教他怎麼做;想要供餐的,我就給他食材。」

他提起德國柏林食物銀行的冷藏運輸車,會到果菜市場和高級飯店的自助餐(buffet)收集新鮮的食物,集中到平臺整理後,再由教會或社福機構分送給需要的人。方荷生期盼能透過企業(基金會)的支持,來建構相仿的平臺,甚至能成為提供弱勢者就業的社會企業。

飯店的自助餐也成為南機場食材來源。圖/Franz Schekolin @ unsplash

除了「南機場」,前篇的高雄在地食物銀行「阿福」也同時於 2018 年上半年獲得「頂新和德」慈善公益捐助,「頂新和德」教育與慈善組經理蕭巧怡表示,兩者皆吻合「實際可幫助多少人」與「計畫創新性」的徵選考量;而下半年度的提案除了獲選團體增多,案型尤其多元化,聚焦於青少年職涯的探索與培力。就她的觀察,食物銀行的存在已從最初的弱勢急難救助原型,邁向如同「阿福」與「南機場」一般,重視自立與永續的培力。而這也是「頂新和德」選擇資助的重要原因,希望以此鼓勵社區的深耕。

另一方面,無論是南機場的社會企業願景或阿福的倉儲轉運中心計畫,食物銀行隨著食善版圖的多元發展和擴大,都將從「儲物」延伸出空間、冷藏設備、運輸車與物管人力的需求,乃至生鮮捐贈的食安問題。而在食善背後,同時反映著嚴重的「剩食」問題和超乎想像的民生匱乏,又有多少版圖之外被忽略的邊緣和角落在等待著微光?

對比於坊間仍有許多食善未能永續,在完成一次性的不浪費之後,無以再利用和分享,方荷生語帶感概地說:「許多環保團體都在倡議食物不浪費,但沒有一個團體能做到像我這樣的模式。」他想照顧更多的社區,但需要更多「知而行」的團體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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