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 NGO worker 專欄:從第一線退下的援助工作者,何去何從?

 

編按:

英國《衛報》每週二刊出 NGOs 援助工作者的甘苦談。NPOst 每週將精選一篇編譯。

本篇討論的是海外工作者的職涯發展,與臺灣援外工作者境況不見得一樣,但是極為真實的心聲。

 

翻譯/徐藝瑋 編整/葉靜倫

對於「離開援助工作前線」,相對於多數人的悲觀,我認為我們仍可找到一片天。但,這是我們該追求的嗎?離開後的援助工作者,是否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對早已操勞過度的援助工作者來說,離開充滿裝甲車、保全限制與駭人衝突的生活,當然是相當吸引人的。但接下來該去追求什麼呢?自己的家庭?種種葡萄、開一個酒莊?轉換職涯跑道?

援助工作者普遍可分為兩類,首先是不想離開的那一類,這些人有老有少,不變的是他們迷戀著新鮮刺激的生活──出沒在衝突區、不懼鼠類肆虐、在狹小空間裡開創商機,或者和不斷更迭的夥伴共享簡樸的生活。這類人要不就是沒有特別想要家庭,要不就是早已有家庭但習於遠距離關係。這類人被稱為「生還者」。

另一類人呢,他們等不及要離開,且往往大聲碎念著離開的願望,有時聽來就像正要進入勒戒所的海洛因毒癮者,大力向家人朋友們澄清「這絕對、絕對是最後一次」。在最後一年的合約後,他們會打包好自己的人生,去攻讀一個博士學位、結婚、或者到精子銀行想想他們的選擇。這一群援助工作者通常夢想一個在紐約或日內瓦的愜意工作,讓他們從此展開自己的家庭,並保有改變世界的影響力(雖然是在員工餐廳宜人的沙發上)。

也有時,他們會不小心超前進度,在前線發現迫不及待降生的家庭成員──我還記得我在第一線工作時,如何努力用特大的工作服藏住孕肚,還得嘗試閃躲各種驚嘆:「天啊!你最近是不是吃太多啦!」當時正值英國凱特王妃懷孕新聞滿天飛,遠在異地的我,滿腦子想著的只有奔回國穿上我的夾腳拖、寬鬆的無肩帶洋裝,好好接受產前檢查(當然啦,如果能看來像凱特王妃也不錯)。

但轉身離開需要面對的現實,並不如嘴上說的一派輕鬆。援助工作如同毒癮,當你在其中獲得高度的滿足,抽離時也將跌得越深,這樣的情緒足以吞噬你,即便當你轉身離去,所有的記憶仍會籠罩著你。

無論離開的原因為何,所有的援助工作者都需要面對現實生活中的了無生氣、回歸生活的求職問題。如果不耐日常生活的平淡無奇,當顧問便是最好的逃避方式。

顧問人員是種奇異的生物,他們是援助領域工作者和現實世界居民的綜合體,既保留各自的一些特點,但又不屬於任何一方。而且就如同援助工作者的多元,顧問人員也是形貌各異,簡單說,顧問也可以分為兩類,一是想要在現實世界紮根的前援助工作者,另一則是鑽研援助問題多年但從未踏入前線的學術研究者。

有一次,當我任職的顧問公司響起火災警鈴,原本緊盯著螢幕的我,直到被罵了數次才加入穿著黃色背心奪門狂奔的群眾。一路上我低聲喃喃著所有在前線的聽聞──預謀攻擊聯合國的瘋狂激進份子、粗製爆裂物的威脅、指向基地的導彈。

然後我才驚覺,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瞭解──或在乎──這些事情。

我終於發現,在如今的真實人生裡,我找不到過往生活的歸屬。不過,這或許是這些回憶最好的結局。幾個小時候,我仍會忘記這些,埋在成堆的報告、任務、兩歲小孩、前援助工作者的老公、房貸、30% 的賦稅中。

我知道,援助的前線,是一個我不會再踏入、只會提供顧問建議的領域。而你,也不要忘了你可能就是下一個。

 

原文:Is there life beyond the field?

NPOst 編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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