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鴨舌帽、從進場到離場都非常低調的阿潑(不過非常和善地替大家簽書),在「公益爆米花#20|如果出國打工可以少奮鬥十年……?百種跨國勞動,一種鄉愁」活動中,不從台灣在地的移工權益出發、而是反向從世界各國發展的軌跡,分享了「跨國勞動」在歷史和地理上鮮活的面貌。跨國勞動不只存在於東南亞和台灣之間、不只存在於台灣和澳洲之間,也在南亞、歐洲、甚至中國內部上演。
從歷史上的時間軸來看,台灣最早在西班牙統治時期就有了菲律賓移工的存在。二戰之後,許多沖繩人離開家鄉跑到日本本島工作,也牽動台灣一部分的勞動力去到沖繩從事基礎建設。
人類學研究所畢業的阿潑,過去在媒體工作、熱愛旅遊、不斷到國境邊界實踐所學,集結自己的觀察,出版了《憂鬱的邊界》一書。
深山裡的「出國工作說明會」-東南亞行腳觀察
阿潑來到了印尼和菲律賓,發現鐵道旁聚集了許多找工作的人。「我本來想去那邊探訪原住民,結果最吸引我的是跨國勞動廣告,就連深山裡都在舉辦說明會,可見這是一項多麽急迫的『全民運動』。」
旅行到緬甸的阿潑,遇到了一個曾經到馬來西亞工作的三輪車伕向她說故事。
翁山蘇姬被軟禁、由軍政府掌權時期的緬甸,多數緬甸人生活困苦,若非以農業維生,出國打工是非常普遍的選擇。在這樣的背景下,計畫結婚的車伕決定前往馬來西亞工作,賣掉了家中田地以支付仲介費。
沒想到他到了馬來西亞後的遭遇卻是悲慘不已,除了仲介費遠高於當時仲介的報價,他還須同時支付緬甸和馬來西亞兩地的稅金,最後遇上搶劫,不得已成為了「逃跑外勞」,在五年後才得以返鄉。
德國足球隊裡的土耳其裔面孔-二戰後的歐洲重建
而在歐洲,也有著不同面孔的人們從「移工」變成「移民」。
北非過去是法國的殖民地,二戰後的法國湧入大量「北非移工」為法國修補基礎建設、需要重建國家的德國同樣吸收了許多來自東歐和土耳其的工人。「在那個時代,土耳其車站很常出現生離死別的場面。」
如今,如果你是世界盃的忠實觀眾、甚至是德國隊的忠實球迷,也許會發現德國隊中的土耳其裔球員比例不少;而在法國,從查理週刊事件,可窺見國內穆斯林移民和法國人之間的矛盾。
國家裡的隱形國界-中國壁壘分明的戶口制度
將鏡頭轉回亞洲。中國國內「農民工」的移動雖然並未超越國界,「城」與「鄉」之間的差距也趨近於跨國了。中國早年發展了城鄉戶口的制度,使得鄉村農民難以在戶籍的限制下移居到城市(除非嫁娶);然而城市對於勞動力的渴求未曾停止,這接近十億的農民工湧入城市,卻在生存、受教、醫療、居住各方面的權益處處受限
「我到了深圳,經常聽到來自外省的司機自豪地說:『大樓是我們農民蓋的。』」十億農民工的省份認同、階級認同,在中國大城市的五光十色中往往被遺忘。
台灣人為在地移工挺身而出的時刻?
回到台灣,阿潑聊起了在他眼中所見、台灣人對於移工和新移民複雜的觀感。
我們對於移工各種行為舉止的評價,是否公允?阿潑說自己行腳天下,睡車站也是家常便飯,即便如此卻未曾承受過來自台灣人的異樣眼光。那麼,為什麼移工一旦出現在車站廣場,台灣人便皺眉相待?
近年來,移工在公共場所的活動逐漸為外界所理解和支持。除了在教堂、清真寺等信仰場合相聚,以火車站為中心的聚集經濟,也讓台灣人能夠從周圍的特色小吃店、卡拉 ok、或販售電話卡的日常商店,一窺移工們工作以外的人生。「專門經營移工族群消費市場的台灣人,也不在少數。」
在 2014 年,六名漁工攻擊船長的特宏興案發生時,時任記者的阿潑前往蘇澳調查,希望採訪當地菲律賓籍的漁工。
「我以為全台灣的氣氛都是『乎伊死』,沒想到當地居民一知道我是媒體,都挺身維護漁工:『事情和他們無關』、『他們都是艱苦人』。如果不是進到當地做第一線調查,根本無法想像蘇澳和媒體上營造出的社會氛圍是不一樣的。」
人的情感很微妙,阿潑在席間分享的經驗和價值判斷相比,更像是提供多角度的感受。「我有一次在火車上,後方坐了一個講話很大聲的阿嬤在對孫子訓話。我原本聽得很不悅,接著卻聽到這個阿嬤開始嘮嘮叨叨地提醒同車的另一位移工,不要忘記下車的時間;甚至反覆交代孫子,若到站要提醒那位移工下車。我聽到這裡氣就消了……」阿潑很可愛地承認。「想想我們去到國外時也有變成文盲的時候,將心比心的對待,更勝於憐憫的施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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