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企業正熱門的影響力投資,是否會犧牲弱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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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茉爾根·賽門(Morgan Simon,Pi 投顧公司) 翻譯/賴慧玲

本文作者茉爾根·賽門過去 10 多年來投身於影響力投資,專攻社區培力、領導力與所有權議題。她是 Pi 投顧公司的總經理,該公司是一個專營 100% 影響力投資組合的單一家族辦公室,投資側重社區培力,以及減少剝削自然資源並兼顧生活福祉的環境自足理念(environmental sufficiency)。

她同時也是「工作世界」(詳內文)投資委員會主席,以及「翻轉金融」(詳內文)的創辦人,致力於連結影響力投資和社會正義,並且與墨西哥、宏都拉斯及非洲獅子山共和國內的草根團體及聯合國開發計畫署(UNDP)長期合作。

 

影響力投資(impact investment)是一種以支持經濟與社區發展為目標的新資產類別,近年來已逐漸受到各方金融機構注意。這個概念的崛起,是近十年來我在金融界觀察到最讓人興奮的發展之一,但也不乏潛在的問題。就像任何新興領域一樣,影響力投資的實質效果讓人心生疑慮,而投資結果和預期成效之間的落差也有待努力彌平。

先讓我們想想下列幾個問題:

  1. 影響力是如何被定義、又是誰定義的呢?
  2. 如何、由誰來認定投資的戰略機會?該如何布局影響力資本?要依照什麼樣的目標、而結果又是如何呢?
  3. 在什麼樣的條件下可以允許從影響力投資中獲利呢?該由誰來掌控使用和分配這些利益的相關協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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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得注資的社會企業會影響全球數十億弱勢者的生活,但這些原本最該被關注的弱勢聲音,卻可能被淹沒在全球追逐影響力投資的狂潮中。因此,我主張應該建立有效的培力機制,讓這些「受益人」能積極參與影響力投資的規畫、執行、治理和企業所有權,並在相關的資本流動裡占有一席之地。

我分別從兩種不同的角色進行倡議:一方面,我是 Pi 投顧的總經理,該投顧公司是一間專攻影響力投資的單一家族辦公室(single family office,即專為單一富有家族理財而設立的辦公室),致力於推動兼具生產力和社會正義的經濟模式。另一方面,我也是「翻轉金融」(Transform Finance)的創辦人兼主席,這個非營利組織的任務是連結影響力投資與社會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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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爾根·賽門(Morgan Simon)

目前影響力投資市場中有多股風起雲湧的變化正在發生,包括:

犧牲弱勢社區來營利?

影響力投資的設立,是希望讓企業在創造社會影響力之餘,也能獲得與傳統投資市場相同的獲利。但是,如果社會企業仍為少數特權人士所把持,就很難想像影響力投資能夠如預期般嘉惠弱勢社區,或是能協助將各種資源從富裕的北方國家或富人手中,移轉到南方貧窮國家與窮人身上。

依照投資的定義,這些投資案勢必得從社區中攫取利益。如果不處理企業所有權的結構問題,讓受助的弱勢者也參與其中,只會再度落入過去數十年來以各種堂皇名目進行剝削之實的惡性循環。這種情形特別常見於各種視貧困社區為消費者而非參與者的經濟計畫中。事實上,生產者如何獲得報酬、消費者該為產品付出多高的費用,以及企業與投資者可預期多少獲利,這之間一直存在著一種隱而不顯的緊張關係,卻常在影響力投資中被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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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響力由投資者和企業定義,而非受益者

一些搶搭這股投資風潮的大型金融機構公開聲稱,影響力投資不過是在發展中國家進行的各種投資。這樣的定義有多荒謬,許多在地社區都知道。這些社區深受自然資源的開採、迫遷和惡劣工作環境所苦,他們的聲音卻從未被納入投資目標的設定過程中。同樣的,一些立意良善的企業家試圖將社區參與融入計畫裡,卻將社區參與的意涵限縮成以行銷為基礎的焦點團體討論會,而不是打造能長期捲入在地社區、讓社區主導發展方向的制度基礎。

這個現象很大部分要歸因於影響力投資已演化成一種「由上而下」的產業:先由投資者設定衡量影響力的標準和收益,再透過社會企業向下滲透到社區中。在這種模式中,在地社區的需求往往無法左右投資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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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重的資源缺口

雖然已經有不少投資計畫在發展中國家進行,但執行者往往都是享有特權的人。根據摩根資產管理公司(J. P. Morgan)評估,有高達 1830 億到 6670 億美元的利潤都進到了這些社會企業家和投資者的口袋裡。迄今,在地社區、組織或個人若不諳英文又缺乏學歷,幾乎沒有任何管道能獲取資金。對投資計畫來說,這些社區只是用來爭取資源的依據,而且通常只能以消費某些特定商品的方式參與其中。

缺乏社區能力建構

坊間有許多訓練社會企業贏得投資者青睞的能力建構課程,但一樣都是由全球少數菁英獨享。能力建構的議題一直未能被提升到機會結構的層次來談,也未曾去思考如何協助低學歷的弱勢者取得資源。除此之外,我們也需要重新探討能力建構課程所傳授的方法,讓其尊重並符合在地現行的社區領導模式,而非強迫這些社區放棄習慣的集體組織方式,去採用西方的商業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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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已開發國家所進行的能力建構課程極需重新調整,在課程中融入更多關於在地社區的認識,深化社區參與的認知,以便與社會企業常接收到的傳統商業教育課程互相制衡。社會企業確實能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但如果以從幕後支持社區的方式引領在地發展,會比跳出來主導社區發展更有成效。

一線曙光:翻轉式金融,確保資產留在社區

就在影響力投資產業恐將淪為漂綠大拜拜的同時,還是有讓我深受鼓舞的新發展。那就是有越來越多的企業家和投資者正在尋找新的投資方式,讓社區需求成為投資的第一要務。回到建立全球團結經濟(solidarity economy)的大趨勢來看,我稱這波發展為「翻轉式的金融」(transformative finance)。這種金融模式專門提供資源給符合下列目標的投資計畫──

  1. 該計畫主要由受影響的弱勢族群來設計、管理和擁有
  2. 是為社區創造價值而設計,而非為了從中攫取價值
  3. 將投資的風險與利潤平均分攤在投資者、企業家及在地社區之中
圖/transform finance 官網

圖/transform finance 官網

翻轉式的金融計畫不只讓在地社區參與生產與消費,也讓他們擔任主導者和改革的媒介。這種計畫創造出新的所有權結構來明確反映上述的認知和目標,並建立了讓受助社區直接向社會企業課責的機制。此外,它還會確保生產性資產能為社區所有,並由社區自行決定使用資產的方式,以持續推動社區發展。活躍的社會企業通常仍是這類事業的推動者,但其扮演的角色不再是由上而下的領導者,而是社區的組織者。

設點於阿根廷、尼加拉瓜和紐約的「工作世界」(The Working World)創辦人布蘭登·馬汀(Brendan Martin)就是這樣一位創新領導者。該組織是 Pi 投顧所投資的社會企業之一,致力於提供創新的理財服務給工人自營的合作社。這些合作社依據社員共同決定的商業計畫來運作,並且確保新創價值能留在工人社群,以此標準來分配利潤。

圖/transform finance 官網

圖/transform finance 官網

過去 5 年來,工作世界已將 300 萬美元的資金循環貸出 80 次給 600 個投資案,投資付款率高達 98%。最近,他們還計畫透過眾多投資者的支持,進一步提高資本額度,以注資給美國芝加哥一個生產永續綠色窗戶的工人合作社


原文出處:Where’s the Community Accountability in Impact Inves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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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Ost 編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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