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棉孩子的視角:推薦電影《我校、我家、我村》

文/高捷 以立國際服務計畫總監 

你是否曾經到過我們口中的「第 3 世界國家」,拿起相機,拍攝路邊看到的可愛孩子?

做為一個海外社區工作者,我的工作大多數時間會帶著所謂的國際志工,前往柬埔寨、緬甸等地,從事發展與社區協助。而在臺灣,類似的志工團體從 10 年前如雨後春筍般冒出。這 10 年來,我常在網路上看到種種分享文章,不外乎是展示出 1 張可愛的孩童照片,或是與可愛孩童的合照,然後訴說自己前往這些國家當志工,得到的、學到的、感受到的。有同情,有愛,有憐憫,也有反思。

《我校、我家、我村》導演嘗試把鏡頭的權利交給當地的孩童,我在 7 年前,第 2 次前往柬埔寨當志工時,也有做過類似的事情。因為是傳播科系畢業,我在柬埔寨志工的旅程中,特別注意「拍照」這件事情,我那時意識到,相機或是拍攝的權利,往往掌握在有資源的人手上,接著,這些人(包括我)也決定了我們的發聲權以及呈現內容。我們可以定義柬埔寨是什麼國家,可以決定這些孩子的長相,可以說著這個地方的故事,我們在臉書上傳播的一切,讓我們身邊的人,認識(或是判斷)柬埔寨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然而,我們是否有自覺,我們承擔的不只是臉書分享的愉悅,也包括陳述的責任

用「心」儲存每一個故事

研究所畢業後,我在柬埔寨工作了 3 年,頭 1 年,我依然習慣拿著相機,拍攝我心中的故事,希望讓更多人知道,所謂柬埔寨是個多棒的地方。但後面的日子,我越來越少拿起相機。

我發現每一個故事,都無法用鏡頭或是記憶體儲存,我唯一的儲存方式,就是用自己的腦,用自己的心。偶爾,我也會把手機借用給當地人拍照,隨著資訊發達,柬埔寨村落對於相機或是手機,並不陌生,甚至也可以看到某些經濟水平較好的家庭擁有智慧型手機。我知道,鏡頭的權利,已經不再是外來援助者擁有,慢慢的,柬埔寨的人們,會自己跟世界上的人,說他們是誰。

在影片中,孩童從教育、森林的保護、家庭等問題著手,問鄰居、問村落的耆老、也問路人。孩童的問題,乍聽之下是單純的,卻突顯了幾個他們真實面對到的議題:教育、自然資源的濫用、傳統文化的保存

教育匱乏,但深知資源保育的重要

在柬埔寨,教育雖然小學到高中都是完全免學費,但制服、文具、書本都是一筆花費,加上老師月薪約 150-200 美金(約 4000-6000 臺幣)不到,許多老師會透過額外開補習班、販賣考卷來賺取收入、養家活口,自然,教育的品質無法有效提升,依然有孩童因為家庭經濟狀況無法上學。

而以農業為主的生活,也讓許多孩童需要不定時協助放牛、照顧弟妹、農務等工作,課堂出席率往往是一大問題。影片中可以看到,所有人都認同教育很重要,但影片沒說的是,即使重要,他們也未必能夠得到。這是一種不得已、沒有選擇的環境。和臺灣不同,我們的求學總是充滿選擇,可以選要念的學校、要念的科系。

柬埔寨中央以平原為主,周圍環山,在靠近泰國或是越南邊境,是非常重要的森林資源區域,也因為靠近邊境,有不少軍隊駐紮。因為地利之便,許多軍方人員或是將軍,會用各種不同的方式取得林木開採權,透過邊境的運輸或是偷渡,把珍貴的木材販賣到其他國家,其中又以中國、越南為最大宗。

所以,當我看到畫面採訪當地人對於森林的看法時,意外的發現,他們是重視這些資源的,也懂得要適度的利用,而不是濫用。很可惜的是,林木資源的暴利,讓不少政府官員或是軍方視為一大收入來源。

圖/JJ Ying @ Unsplash

孩童眼裡的非法開採

根據環境調查署(EIA)指出,雖然柬埔寨總理洪森對外宣稱會加強取締非法盜木,但 2016 年底仍有 30 萬立方米的木材,被偷運出柬埔寨,其大都來自柬埔寨東部,甚至包括國家公園、野生動物保護區,而當中回扣利益高達 4 億美金(約 120 億臺幣)

這樣的現況並不是近幾年才形成,早在 90 年代,森林資源輸出就占柬埔寨外匯收入的 80%,根據世界銀行(The World Bank)指出,柬埔寨境內有 95% 的林業活動沒有列入紀錄,收益往往進入個人荷包,或是成為政府選舉時的經濟來源。這也使得柬埔寨森林覆蓋率從 60 年代的 7 成,到 2016 年只剩 5 成不到。加上非法開採者大都跟政府高層有關,即使被抓獲、取締,也往往能從法律中脫逃,不論是透過關係或是透過賄賂

看見柬埔寨的孩童問起森林重不重要的問題,心中有很多感慨。在他們的眼裡,森林很重要,也許他們未必會理解,為什麼大人的世界,會把這些珍貴的資源看成是金錢的來源,又或是毫不保留的破壞與開採。

柬埔寨當地藝術作品:以不同視野復甦文化

影片拍攝地點位在以柬埔寨原住民佈儂族為主要人口的村落,隨著外來遊客、資訊的進入,柬埔寨的傳統文化也正在消失,當然部分原因來自 70 年代紅色高棉內戰,導致大量文化與文獻的流失,當時類似文化大革命的政策,更讓許多知識份子、歷史資料、傳統舞蹈或音樂等逐一滅絕。

近幾年在柬埔寨也出現許多新銳導演或是藝術家,積極透過影片、戲劇、舞蹈、音樂、工藝等領域,來復甦柬埔寨的文化。唯一可惜的是,柬埔寨的國民教育中,對於歷史和文化的重視並不高,學生往往需要有特別或是額外的機會,才能得到學習的可能。在我的工作中,會讓志工跟小學孩童一起前往吳哥參訪,透過寫生和導遊講解,讓孩童認識自己國家的文化,在寫生過程中,我也發現,當地的孩子普遍都有很高的藝術天分,這樣的天分,並沒有因為內戰而流失,而是更珍貴的保留在每個人的生活中。

對於長年在柬埔寨從事社區工作的我來說,不定時會看很多柬埔寨相關的資訊、文獻或是紀錄片,往往能給我的工作帶來很多新的想法和認識,因為總是會有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視野,讓我們可以更認識這塊土地。


今年第 3 屆當代敘事影展──便當電影院單元,放映由柬埔寨蒙都基里省佈儂國小學生拍攝的紀錄片《我校我家我村》,入場免費,歡迎大家攜帶便當一同觀賞!

 《我校我家我村》放映場次: 10/26 (四)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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