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 NGO Worker 專欄:有苦說不出的行銷宣傳人員
編按:
英國《衛報》每週二刊出 NGOs 援助工作者的甘苦談,NPOst 每週精選一篇編譯。
「你要跳脫既有框架思考啊!」當我告訴主管,我沒辦法一邊看著計畫運作崩壞,一邊大書特書它的美好,我的主管如是說。
我來自亞洲的一個小國,雖然已經在這個發展援助組織工作了好幾年,但這一路以來,並不全然如我所預料。在組織的公關部門,我和其他同事不同的是,我能夠書寫受援社群的故事、與它們互動、探索他們的故事,而這也是我長久以來最大的快樂。
在政治動盪的國家推動公民思想教育當然不容易,但當這個教育計畫連起步都相當困難時,我更是苦於沒有好的故事下筆。
或許這不是組織,而是我自己的問題。畢竟我和多數公關人一樣,都來自新聞傳播背景。但無論我怎麼讓自己沉浸在公關專業中,我仍然無法理解認同組織只想推動洗腦性宣傳的做法。
光是平鋪直敘所見所聞是不夠的,分析報告或能力建構工作坊也不是重點,重點是華麗的形容詞與社群媒體活動。
讓我更無法容忍的,是專業道德上的退讓及犧牲。我前一份工作的主管希望我在文稿中「製造、添加」更多在地人的發言。就在我拒絕後,計畫主管詫異的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啦!我完全知道他們會說什麼啊!」
公關顧問常常也被賦予「牽線人」的角色期待。換句話說,就是利用自己的人脈,加大組織宣傳力道。這本身可議的地方在於,你如何劃定道德界線?你可以打給你的朋友,請他為那些分明做的不是很好的計畫美言幾句,然後再幫忙宣傳故事嗎?我不覺得可以,但我的主管顯然不這麼想。
最後是焦點錯置的問題。國際間放了太多焦點在關注和追求時下最夯的媒體工具,而不是量身替受援者打造符合需求的幫助。我近期接下的一個案子,便是要設計如何宣導組織的計畫內容,由於受援國的目標族群多數沒有高識字水平和資訊流通管道,我根據這樣的背景提出了我認為最適當的宣傳規畫。
然而,在我解釋我的動機與出發點後,組織仍然認為我該把手機 apps 及社群媒體的使用,放在當地媒體的優先順序之上。人們永遠只看到一地有網路與手機的流通,卻沒有想到當地人使用手機的習慣不會跟歐美國家相同,不會人人都付得起網路費用,不會人人都能識字。
發展援助工作中的我們太常被告知,計畫內容應該要追上時下歐美最流行的趨勢。而這可能只是因為一個對於援助現場沒有絲毫概念的人在總部下了如此的命令。但與其無意義的複製、畫出一個大方向,真正重要的難道不是去探索每個地點與文化、人群的特色,然後量身為他們裁剪出一套合宜的援助方案嗎?
我和同事討論這些挫折,發現這些問題在國際援助的公關領域中有多麼常見。多數計畫若不是本身設計方向出現大問題,就是焦點被錯置在無意義的名人或洗腦宣傳上。至於對計畫最重要的草根落實面則乏人問津。
公關與計畫人員的合作也是困難重重。即便雙方有著良好的動機,卻往往無法理解對方如何執行工作。充滿工作細節的故事並不是我們需要的好素材,畢竟廣大的讀者如果想看一篇篇充斥專業術語的文章,他們會直接去找計畫進度報告來看。
工作幾年後我終於發現,在援助的世界裡,一個計畫的成效、目的、範疇等,其重要性遠不及組織的能見度來得重要,甚至也不及組織中少數人的升遷機會來得重要。
原文出處:It’s time to talk about the dark side of development com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