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GO 的善良必須有點鋒芒,有所堅持與設限/NGO 工作者的日常囈語

你的善良必須有點鋒芒,不然就等於零。(Your goodness must have some edge to it──else it is none. )──愛默生(Emerson)

作為一個 NGO 領導者,除了給予夢想外,還可以怎麼鼓勵志工呢?

我把自己退得很小。

「我們可以拍個原住民電影、配上活動一定可以造成大轟動。」

「教導原住民孩童如何使用相機,透過他們的眼睛去看世界,外人一定也會覺得很新鮮有趣。」

「對對對!再加上他們的音樂,結合藝術,孩子們也會覺得很有趣。」

「我們還可以做循環成果展。」

「嗯嗯,加上原住民孩童的劇場表演,一定很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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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伴們對未來有著許多的構想,超出目前我們力所能及的構想、超出計畫的構想。

「這些都很棒!我很喜歡這些想法,也很高興大家對整個計畫有這麼多的熱情和期待。」在夥伴們沸騰的喜悅告一段落後,我緩緩開口:「一步一步慢慢來,透過努力,上述的各種目標,我們未來一定可以做到。但是現在,我希望大家可以專注在我們目前應該做的事情上:紀錄屬於原住民孩童的故事書,並以此為基礎,提供基礎教育資源。」確定夥伴們都理解優先性與重要性後,面對著他們眼底漫開來的失落,我忙補充道:「但我想,在資源允許的範圍內,我們可以一點一點的加入各項文化元素,作為工作坊的教學補充。」

我在墨西哥進行的計畫很簡單:為當地的原住民孩童製作屬於他們的故事書,以保存文化,並以其所共享的文化作為基礎,提供當地許多無法上學、不識字的孩童基本的教育資源。為了提升夥伴的參與度與投入性,在制定大方向後,我選擇讓大夥兒自由發揮,並在力所能及之處,盡力支持他們的聲音和夢想,給予回饋和利弊分析。

然而,傾聽與支持,就足以餵養一群志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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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者之間的意見相左,如何是好?

「Amy,我們需要投影機,才能好好的將我們的計畫向外人呈現。」艾柏說。

「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我不認為這是必需品,你一會兒要我去買吉他,以教導孩童們音樂;一會兒說需要相機,以教導孩子們如何照相;一會兒說需要材料,才可以製作原住民電影;一會兒說要投影機,才能向他人呈現我們的計畫。但這些從來就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我們的計畫很清楚、明瞭,製作故事書以保存文化,並教導孩子們如何說、讀、寫西班牙文,以讓他們在未來有更多的機會、可以為自己的未來努力。」我頭痛說道。艾柏已經不只一次煽動夥伴們去做其他的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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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才是我們最該做的,不是嗎?你教導了孩子們西班牙文,他們就會慢慢忘記自己的文化、語言;你教導他們西班牙文,他們可能會去接收不良的訊息,然後進行不好的事;你教導他們西班牙文,他們就會背棄自己原始的生活,而想要其他的東西⋯⋯」艾柏滔滔不絕辯著各項理由:「我認為原住民的音樂、語言、生活,這些千年的文化,才是這個世界想要知道的。」

原住民的文化,在當地早已淪為觀光資源,潛在的商機太多了。是計畫太窄、太深,容不下許多繽紛的夢想嗎?如果傾聽與支持終究會淪為一種軟弱,和對計畫的隨便、無所堅持,那麼初衷還有意義嗎?那麼,我們還可以用什麼,來餵養一群志工呢?

NGO 工作:成於人情,敗於人情

我向友人詹姆士求助,他有著多年為 NGO 募資的經驗。

「Amy,在志工活動中,每個人渴望獲得的都不一樣,勞力從來就不是免費的。有人看到的是背後潛在的利益、有人希望他人可以為自己的夢想買單,有人將之作為個人欲望的投射、有人單純為了一種心靈滿足、有人將之當作新時尚用以炫耀⋯⋯」

「在人的方面,你需要真正洞悉他們加入的動機,哪些志工是你該用的、哪些會成為隱性毒瘤,將計畫導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哪些是有其他潛在訴求,你都需要有所取捨。甚至對於活動,在你資源有限、在你需要向贊助人負責的情況下,你更需要有所堅持,並抉擇所謂的優先性、價值性、長期性、值得投入性等。你的善良必須要有所鋒芒,否則只會流於隨便,而後一無所有。」詹姆士語重心長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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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還可以拿什麼來留住志工呢?」我沮喪的問。

志同道合的才是志工。就像一段感情,只有在你選錯人的情況下,你才需要憂慮怎麼留住對方。而在你不特別需要他的情況下,他的可取代性,就跟任何人一樣。志工往往不具有不可取代性,只是我們容易被人情所蒙蔽。記著:NGO 往往成於人情,也敗於人情。」他道。

善良必有所堅持

我再次向艾柏強調計畫內容和重點,並請他決定要接受或離開。

勞力從來就不是免費的,在 NGO 裡,我們可以以夢想、情感訴求、目標達成的成就感、提供服務的滿足感,甚至某種程度上的虛榮心來持續志工們的熱情,但你的善良必須有所堅持、有所設限,否則再美好的計畫也終究會崩毀在濫情的善意和人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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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chen.H

2013 ,我揹起了行囊:2 件 T-shirt,2 條牛仔褲、1 本筆記本,以迥別於以往的方式旅行。搭便車、街頭藝術家、沙發客、志工、打工、NGO、酒保、算命師、畫家、街頭音樂家、短期農夫、穴道治療師、模特兒……曾在衣索比亞協助婦女自助協會、在坦尚尼亞協助辦了孤兒院,如今在墨西哥終於創立了自己的 NGO,旨在幫助孩童、保存文化與發展文創。從中東走到非洲,從歐洲走進美洲,從冒險走入人文,從流浪走出 NGO,從天涯走回自我。旅行的意義在於自我的定義與價值的追尋,而我仍在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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