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 NGO WORKER 專欄:助人事業中的菁英文化
編按:
英國《衛報》每週二刊出 NGOs 援助工作者的甘苦談,NPOst 每週精選一篇編譯。
我的工作日常,圍繞著「高階(high-level)人士」 運轉。
「高階工作坊」、「高階會議」……在將一切冠上高階兩字的辦公室裡,我和同事忍不住開玩笑打賭,每次會議中主管會提到幾次「高階」。
雖說這樣的娛樂純粹出於興味,但也間接帶出其可議之處。從最簡單的字意開始說吧!「高階」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兩個字在辦公室之外,在國際發展領域也相當常見,然而其定義卻難有人說得清。對多數 NGOs 與聯合國體系來說,「高階」暗示著一群某種程度上握有決策權且身居高位的人,可能是國家元首、組織主席,或是各領域的專家。他們影響力伸展的範圍或許很廣,但他們聚首的時間,通常也是自吹自擂和奉承話源源不絕的時候。有個同事開玩笑說,「高階」換成白話,其實就是指「老」。
我自己的歸納中,「高階人士」常見的特徵是:年長、男性、通常是白人、多數有著顯赫優渥的家室、在日內瓦有個落角處。他們並不排斥其他菁英憑著類似的入場券打入這個圈子,他們的會議往往充滿對社會底層的喊話和口號。他們關心的議題遍及暴力、貧窮、疾病等主題,他們很資深,很重要,但他們通常不很能有效的落實改變。
我對「高階」兩字的厭煩,除了它的定義模糊,更在於它與發展組織的價值──參與及平等──存在矛盾。我們允許自己將稀少的資源花在「高階人士」這一小群人身上,卻不去追蹤他們決斷、口號之後的落實及後續。他們在顯赫的職稱下,多年來早已與實際工作脫鉤,也是人盡皆知。
那麼,我們為什麼還是那麼執著於追求「高階」兩字?我們到底想要以此取悅誰?
或許,這兩個字只是用來餵養菁英的自尊,讓他們願意聚首、好好談事。我的主管就相當重視「高階人士」的參與,甚至將他們的出席視為成功的指標。當然,這樣的聚首有其意義──尤其當滿滿一桌握有實權的決策者群聚時。只是就像先前說的,他們的決策與會面是否能達成任何成就,從來無人評量。更多時候,他們只是重申了過往早被提出的主張和行動,或者人盡皆知的理念,如兒童暴力防治、脆弱族群的健康與教育等。
終究,「高階人士」參與的那些會議,或許可以促成成功,但不代表成功不需要實際的行動。
坐在會議室裡,我聽著主管說,她是如何參加了一個由皇室成員召集的超重要晚宴。看著她一邊以手勢示意席間成員多麼「高階」,一邊依序念出他們的名字,我暗暗轉頭避過同事的眼神交會,在筆記本邊緣開始畫線計數。隨著筆記本上的線條越來越多,我知道這會是一場極長的會議。
我想很多人都會同意,國際社會對「高階」的著迷,已經成為一種菁英文化,讓人無法專注在實際的進展中。在從不追究成效的情況下,用自以為重要的標準來畫分族群,已經讓這群坐擁權力的人脫離了那個我們本該提升的現實世界。
會議結束後,我和同事們在酒吧裡揭曉今日的賭局結果,差點命中計數結果的同事欣然收下大家的賭金,以不是很「高階」(高品質)的一公升啤酒為這漫長的一日畫下句點。
原文出處:‘High-level’ really means a club of old white m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