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婷鈺 x 褚士瑩:國際志工不一定會為當地帶來正面影響,但最基本的態度仍是人與人之間的基本尊重。

(照片中黃婷鈺拿的,就是克倫婦女手織品牌 CHIMMUWA 的書套)

NPOst  公益交流站的8 月 25  日的公益爆米花講座, 邀請《 105 號公路 : 泰緬邊境故事》作者黃婷鈺以及國際 NGO 工作者褚士瑩擔任與談人,於「卡士達創業加油站」舉辦「勇敢走向世界的理由,國際 NGO 非營利組織工作者的邊境異想」講座。近年國際志工成為台灣學生的長假熱門行程,但短期志工對當地真的有幫助嗎?國際志工又該如何面對海外無解的困境?

本次講座為了與聽者交流,安排很長的 Q&A 時間,台下部分聽眾已有國際服務經驗,但也有很多是對國際志工有興趣、正計畫出國服務的朋友,在主持人鄭國威的引導之下,他們也熱情地分享觀點與未來規劃。

沒有光環 沒有英雄 國際志工跟你想的不一樣

Yvonne 黃婷鈺大學畢業就投入泰緬邊境人道援助至今。 1947 年緬甸脫離英國殖民時,居住泰緬邊境的克倫族成立克倫國家邦聯( Karen National Union , KNU ),欲維持英治時的自治權、爭取平等待遇,1960 年代緬甸軍政府政變後迫害少數民族更甚,緬甸克倫人紛紛逃往泰國尋求庇護。

註:《憂鬱的邊界》一書提到,如果克倫人不承認他們是緬甸人,那麼他僅僅是克倫人,不屬於這世上任何一個既有的國家。雖然克倫人曾組成 KNU ,但  1995  年緬甸軍摧毀克倫族在緬甸境內的自治團體後,克倫人的軍事和政治勢力退守到泰國境內,他們只能在別人的土地建立小自治體。

國際志工的實際工作,可能與你原本的想像有所出入。「有些當地草根團體還會開玩笑說,短期志工來這裡,不知道是誰在服務誰。」黃婷鈺說。短期志工能幫的忙其實並不多,非營利組織的工作常與其他組織、當地工作夥伴相關,突然到來、匆匆離去的短期志工很難幫上忙。曾有與她合作的志工,到山村帶著小朋友玩活動、培養感情,但待兩三天就要離開,讓這位短期志工覺得空虛。

「不需要因為這樣感到灰心,或覺得完全不必要去做短期國際志工。」黃婷鈺也曾有過相同的迷惘,但她覺得這是反思國際志工意義的開始;對黃婷鈺來說,國際志工是自我成長的過程,只要曾與當地人相處、了解他們做事的方法,就能留下些什麼。

難民也可能跟你想的不一樣,難民不一定只是手心向上、等待援助。黃婷鈺觀察泰緬邊境的非營利組織工作模式,了解到社區草根組織( CBO,Grass-Roots Community-Based Organization )和國際 NGO 的合作行之有年,甚至許多正在執行的計畫是 CBO 先發想,再與 國際 NGO 合力執行。

而難民也不如一般人想像的無助,「難民其實是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嘗試各種可能。」讓黃婷鈺感動的是,難民們會主動提出想法,甚至與志工成為夥伴,他們和志工不單只是給予與被給予的關係。

難民營越來越大 境內流民才是真正弱勢

另一位與談人褚士瑩提到,泰緬邊城美索( Mae Sot ,註:泰國西北部的郡,世界最大的難民營之一,與緬甸僅隔一條河。)因為許多國際 NGO 加入,當地經濟幾乎全由國際 NGO 撐起。不過,褚士瑩也提出反思,到底援助成功的定義是什麼?許多 NGO 努力擴大難民營,用收容的難民人數衡量成果,但是否與初衷背道而馳 — 真正目的不是要讓難民人數減少嗎?甚至很多 NGO 工作者的薪水也是以他的「業績」(收容難民人數)決定,協助當地居民脫離難民生活的初衷已扭曲。許多難民原本以為只會在難民營住個幾年,卻遲遲無法離開,漸漸地第二、第三代孩子在營裡出生,對沒見過祖父母家鄉的新一代難民來說,「家」究竟在那裡?

他舉克欽(泰國東北部一邦)為例,台灣因為與克倫族的服務者關係較密切,所以比較常接觸克倫族,但克欽獨立組織與緬甸軍政府間的大規模戰爭,到現在已經持續了 3 年,許多克欽居民流離失所,約有13 萬克欽人成為 IDP (境內流民, Internally Displaced Person ),比美索難民營多好幾倍,但無法進入難民營的他們,沒辦法得到國際 NGO 的援助,只能各憑運氣與本事打零工維生,還得面對層出不窮的勒索與生命威脅。無法逃到泰國的 IDP 只能留在家鄉,褚士瑩指出,可以出境到泰國、取得難民身分的人,往往是在原鄉特別有錢或特別有門路的優勢人,而國際援助的焦點卻集中在這些人身上。

「我希望  NGO 可以反映 CBO 的需求。」褚士瑩說,很多人會以為當地 CBO 只是執行國際 NGO 的事務,但實際上可能相反。而當地人也開始找一些方式自力更生,創造出自己獨特的文化。比如,克欽的年輕反抗軍開始設計文創商品; IDP 老農種的「食物森林」為了避免紛爭,堅持不種柚木、橡膠樹等經濟作物,而是短期、難民可以採集自足的菜類;黃婷鈺拿出的克倫婦女布織品(  CHIMMUWA ),都是當地人在艱困環境下,發展出來的自立方式。

該不該做國際志工 想不想參觀難民營

「並沒有人說做 NGO 的工作會有比較大的收穫。」褚士瑩說不管做什麼,只要你是善良的人,就能把 NGO 該做的元素,融入你所做的每件事。

褚士瑩一開始會想要進入緬甸,只是希望能去入境不易、很少組織前往服務的地方(當然現已今非昔比),但後來一待就待了十多年,因為當地夥伴對他說,「我想要讓孩子知道,只要一直做對的事,就算這一代做不出結果,下一代也可以繼續做,直到這個國家變好。」褚士瑩希望可以與當地人一起實現夢想。

黃婷鈺也提到,她在鹿港高中演講時,故意問台下學生:「你想不想參觀難民營?」當時,立刻有同學大聲質疑,為什麼用「參觀」兩字?黃婷鈺說,其實想參觀的人也秉持著想要了解當地的良善動機,但其實不一定要直接前往當地才能了解狀況。她也說,志工不一定會為當地帶來正面影響;志工自己可能也會受傷,服務當下得到的感動只是一時,總會離開的短期志工無法體會當地人在戰爭威脅下的不安。但黃婷鈺說,無論是短期或長期志工,最基本的態度仍是人與人之間的基本尊重。

 

當天台下臥虎藏龍,照片中戴頭巾的鄭先生規劃明年參訪澳洲NGO。

當天台下臥虎藏龍,照片中戴頭巾的鄭先生規劃明年參訪澳洲NGO。

就讀東海社工系的沈軒宇和朋友合創台灣青年氣候聯盟,也在印尼待了三個月,希望出國能帶回國際觀點與台灣團體交流。

就讀東海社工系的沈軒宇與朋友合創台灣青年氣候聯盟。他也曾在印尼待了三個月,希望能帶回國際觀點並與其他台灣團體交流。

感謝褚士營先生的分享,台下有很多聽者是他的粉絲呢。

感謝褚士瑩的分享,台下有很多聽者是他的粉絲呢!

黃婷鈺準備了投影片,給聽者第一線志工的視野。

黃婷鈺用心準備投影片,用照片帶出她的志工故事。

台下很多人都邊聽邊做筆記,希望這次講座能給大家滿滿收穫!

台下很多人都邊聽邊做筆記,希望這次講座能給大家滿滿收穫。

活動結束後大合照,謝謝大家的參與,我們下次再見!

活動結束後大合照,謝謝大家的參與,我們下次再見!

 

參考資料:

1. 《 105 號公路:泰緬邊境故事
2. 經典雜誌<跨世紀叢林戰爭,泰緬邊境的克倫族
3.《
憂鬱的邊界:一個菜鳥人類學家的行與思

延伸閱讀:

1. 全球之聲<緬甸:克倫族苦難紀錄
2. NPOst <孤兒院是筆好生意?談談柬埔寨的公益旅行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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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 易珊

傳播菜鳥實習生,身高接近150公分的僞小學生,入學前就開始煩惱就業。想做很多事,想天天去動物園,想過了很多年之後,還能記得當初的為了什麼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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