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ly YES Means YES，別讓「權勢盲」屏蔽被害者的聲音
文／現代婦女基金會新聞稿
新北市府衛生局員工疑遭性侵輕生一案，引起社會廣泛討論。昨日家屬召開記者會表示將對加害者提告，對於林姓女子選擇自殺方式做最後發聲。同時，民間也有所呼聲，認為針對「權勢性交罪或猥褻罪」的刑法第 228 條 應併入原先處置強制性交罪的刑法第 222 條，並將 228 條刪除，以避免運用權勢性侵所判處的刑責較一般性侵之罪刑更輕的情形。對此，基金會特別針對相關疑慮提出澄清。
刑法第 228 條 是為彌補前述條文的不足而設
首先，刑法第 228 條「利用權勢性交罪或猥褻罪」，是為彌補該法第 221 條普通強制性交罪和第 222 條加重強性交罪之不足。因兩者的核心構成要件，乃是加害人以「強暴、脅迫、恐嚇、催眠術或其他違反被害人的意願」之方法，對被害人進行性交，因此「是否違反被害人的意願」，將會決定強制性交罪或加重強制性交罪成立與否。
Stefano Pollio@ unsplash
然而，刑法第 228 條「利用權勢性交罪或猥褻罪」的立法要旨，是在加害人與被害人權力不對等之下，被害人因怯於親屬、監護、教養、教育、訓練、救濟、醫療、公務或業務等關係，而與加害人發生性交或猥褻行為。表面上看來，該性交或猥褻行為可能並沒有違反被害人之意願，無法適用第 221 條和 222 條將加害人繩之以法。因此，刑法第 228 條是要補第 221 條和第 222 條的漏洞，讓法律更周延，對於「利用權勢性交罪或猥褻罪」的重點在於利用權勢，而非被害人的意願，只要司法人員明白其中權勢如何運作，發掘被害人在情境逼迫下只能遵從的相關證據，便有機會將加害人繩之以法。
破除「權勢盲」是當務之急
2014 到 2018 年這 5 年來，現代婦女基金會所服務 1,263 件性侵案，其中利用教育機會、教養關係，或是職務之便，屬於權勢性侵案件者，有 211 件，佔了六分之一 （ 16.7% ）。然依「司法院量刑資訊系統」統計，2007 到 2016 年這 10 年來，依權勢性侵定罪者僅有 115 件。這樣的定罪落差，可見除了證據問題，更應該進一步檢視沒有定罪的案件，其中權勢關係是否確實被看見。
Josh Nuttall@unsplash
社會文化中時常存在權勢不均等的情況，但在司法上恐難以證明關連，以致司法人員不見得看得見。例如直屬長官對下屬掌握了工作安排的權力，但非直屬長官，亦可能透過其他行政安排，對該員工造成工作及權益方面的影響；學校老師、教練可以利用學生的尊敬、景仰、或掌握成績作為要脅，但補習班老師，就不具備讓學生景仰，或對學生提供加強輔導、答題密技等的影響力嗎？某特定領域位高權重的大老，對於相關領域的從業人員職涯發展、方案拿不拿得到或能否順利推動，不具備影響力嗎？事實上，權勢的影響力無所不在。
權勢常被利用來作為一種使人陷入受害情境的武器，卻又隱於社會文化中。許多陷入權勢性侵中的被害人，可能礙於加害人對其有恩，或是照顧她的長輩等難以直接展現強烈意志的對象，因此除了受害當下的震驚慌亂，也難以在第一時間對外人道出受害經歷。這樣的「無法發聲」，容易在司法過程中被認為是合意性行為，但假若司法人員看得懂權勢的運作，就會嘗試發現其他補強證據，即使證據不足，也不會草率定論為是合意性行為。
未被脅迫的同意，才是性同意權的展現
由於被害人的性意願可能受到干擾而屈從，因此對於刑法 228 條現行實務解釋上，重點在於權勢而非意願，倘若刪掉 228 條，將其列為 222 條加重強制性交，就會落入必須要舉出違反意願構成要件的處境，對性侵害被害人來說不見得有利。
Eric Ward@unsplash
近年來，臺灣對於性侵害的認知，在倡議團體的努力下，無論在性自主的觀念或修法方向，都已逐漸朝向「性同意權」的方向發展，希望透過落實性自主和性同意的觀念，消弭在社會意識和司法上責備被害者的歧視，並破除完美被害人的假想，真正讓加害人負起責任。
因此，對於權勢性侵的議題與修法內涵，現代婦女基金會亦極力倡導，立基於性同意權的趨勢下，通盤考量妨害性自主罪章各條文間關係，讓需要保護的被害人，能得到更完整的司法救濟。此外，透過文字述說、媒體廣宣，讓司法人員與社會大眾，更認識權勢性侵案件的真相，使被害人充權，翻轉民眾觀念，打造能充分討論和尊重性同意權的司法體制和性別平等社會，亦是不可忽略的長久之計。
Kent Pilcher@unsplash
最後，現代婦女基金會特別呼籲檢警司法單位全力偵辦，明辨關係中的權勢作用，查明真相，還給家屬和死者一個公道，也呼籲法官對於「利用權勢性交罪」案件，在符合比例原則之下，應從重量刑。雖然司法官對於何謂權勢性侵的認定，與現實案件或實務界仍有很大距離和檢討空間。因此，破除「權勢盲」是當務之急，辨識權勢的作用，才能真正看見被害人的苦，並且有機會提升權勢性侵的起訴率和定罪率。
性同意權相關資訊請參見現代婦女基金會網址：https://reurl.cc/Q3pm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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