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給錢做事」,大企業與小團體如何建立夥伴關係?/專訪臺灣拜耳 & 玩轉學校合作計畫

本社企與報導由臺北市政府產業發展局「107 年度臺北市社會企業推廣服務計畫」支持

 

企業和社會企業雖然同為企業,有時邊界模糊,有時卻好像壁壘分明,然而,有沒有可能兩者攜手,共創共好?

今(2018)年,在「臺北市社會企業推廣服務計畫一對一資源媒合會」中,發展醫療健保、農業相關生命科學的德國外商「拜耳」,以及用遊戲式教學談議題的「玩轉學校」,2 個單位連結上了!在彷彿「極速約會」(Speed dating)的 20 分鐘洽談後便決定合作,並一起前進校園,翻轉教育!

我有資源你有經驗,創造更多可能

作為社會企業,玩轉學校成立大約 2 年多,他們透過遊戲和小朋友談議題,點燃學生對學習的熱情。玩轉學校從「好的理念」走到「商業模式」,花了將近一年「在黑暗中摸索」。新創公司要存活並不容易,抱持理念的社會企業要長遠走下去,更需要多方的資源與學習機會。

玩轉學校共同創辦人黎孔平(綽號阿 Ken)說:「我們一直想跟企業做連結,純做教育、進學校是活不下去的,想賺錢就要做補習班或企業內訓,但那不是我們想做的。透過臺北市政府的計畫,我們接觸到『企業社會責任』(CSR)概念,就決定要試試看。」(參考:學校沒教的事:在議題式遊戲中玩出經驗,讓能力由此而生/專訪「玩轉學校」社會企業

圖/玩轉學校提供

曾經待過外商公司的阿 Ken 知道,合作必定需要可供調整的彈性空間,因此他們決定:「保留『青少年教育』,但議題可以調整,因為所有議題都是重要的。我們可以把企業在意的議題變成遊戲,帶到校園。」

於是,在媒合會上,他們與拜耳在媒合會上談了 20 分鐘,彼此的頻率對上了!吸引拜耳企業溝通處處長黃庭郁(Fiona)的,除了玩轉學校轉化議題為遊戲的獨創性,還有帶領超過 7000 名學生的豐富第一線經驗,這些剛好可以補足拜耳的缺口。當彼此都有能力補足對方缺口時,合作機會就產生了。

「拜耳擅長、而且喜歡有夥伴。」Fiona 說,拜耳與弘道老人福利基金會臺灣動物輔助活動及治療協會(狗醫生協會)都有合作:「嘗試不同的夥伴,讓我們把活動做得更好、更有趣、更多元;對方有獨特性、有意願、能互相幫忙,就可以合作。建立夥伴關係,是拜耳『在地』實踐 CSR 必經的過程。」

玩轉學校共同創辦人阿 Ken(持麥克風者)。圖/玩轉學校提供

摸索出一種「和企業合作」的模式

經過媒合會與後續討論,拜耳與玩轉預計於今年底一起合作完成一整天的議題式遊戲。如果說先前的媒合會像是「相親」,中間的開會是「約會」,這次的活動或許就像「試婚」了!如果合作過程中彼此互相受惠,且為社會帶來正面影響力,未來就有機會再繼續。這對雙方來說,無疑都是一次開創性的嘗試與挑戰。

「這次的合作以玩轉原有的遊戲模組為主,再把我們關心的議題放到遊戲裡。我們開了一次會,像是把祖宗八代都介紹一遍,再來討論合作。」Fiona 說:「和玩轉以前做『營隊』不一樣,這次活動時間比較短,帶領方式和議題也都要微調,才能彰顯拜耳需要的元素。這會是一個更短、更快的新產品──以後,玩轉或許就可以固定這種『和企業合作』的模式

阿 Ken 近一步說明,這次與拜耳合作的活動預計尋求北北基的學校,視學校老師的需求,舉辦為期一天的活動,拜耳的員工夥伴也會利用公司給予的「志工假」加入活動並協助各種不同的環節,還可以帶自己的孩子來參與!

玩轉學校的專業是將議題「遊戲化」,引發孩子學習的動機。圖中持麥克風者為玩轉學校另一共同創辦人林哲宇。圖/玩轉學校提供

這次活動的議題側重「糧食公義性」與「老化與疾病治療」。阿 Ken 預計其中一個遊戲將會仿造墨西哥農夫的困境:農夫改種植經濟作物,沒想到經濟作物崩盤,讓農夫連糧食都買不起,沒有東西吃。藉著這個遊戲,可以和小朋友討論跨國企業對第三世界農夫的剝削,同時,也可以提到拜耳是如何透過「數位科技」來協助農夫,強調企業有能力選擇如何對待世界。

另一個遊戲的設計則設定使小朋友染上一個會「加速老化」的「怪病」,藉此遊戲一方面與孩子討論疾病治療,同時也討論老化對人的影響。這個創意源自拜耳過往與弘道老人福利基金會的合作,弘道長期投入「彭祖體驗」,透過模擬老化的裝備,讓人體驗視力模糊、聽覺退化、駝背、肌力下降、關節僵直不靈活等身體變化。

Fiona 笑說:「阿 Ken 還問我:『小朋友穿裝備可以撐多久?』我就說:『我怎麼知道?』」於是,阿 Ken 馬上決定要在拜耳另一次的活動中,自己先去體驗一次,這樣一來,也可以協助玩轉學校更細緻的設計遊戲。

弘道老人基金會的「彭祖體驗」藉由裝備讓參與者體驗器官老化可能面臨的各種困境。圖/弘道老人基金會

價值觀一致,才不會互相折磨

一個良性的合作,必然需要雙方的投入。對於阿 Ken 來說,有同樣的目標、同樣的價值理念、願意認真做 CSR,是合作的基礎。阿 Ken 解釋:「一樣用 5 萬元,若籌辦一場電影欣賞會,就可以邀請 200、300 人參加,也會有很漂亮的關鍵績效指標(KPI);但是,玩轉學校所做的活動一次頂多照顧 20、30 個學生。」阿 Ken 笑道:「然而,與拜耳價值觀一致最重要,不一樣就不會合作,不然會互相折磨。」

合作的過程,則開始考驗著彼此的協調能力。在玩轉學校與拜耳的初嘗試中,在遊戲設定的階段就有了一次良好的溝通,Fiona 說:「拜耳現在專注的議題是『健康』(Health)和『營養』(Nutrition),在玩轉原有的活動模組中,本來就有包含營養的部分,例如饑荒;健康卻比較沒有談到。」話鋒一轉,Fiona 又補充:「可是,這是我們在臺灣市占率比較大的區塊,需要被彰顯。我便和阿 Ken 說明,希望以創新的方法解決高齡化社會的問題,阿 Ken 接著就提出了『體驗老化』的點子。」

有了好點子,玩轉學校將要負責把點子付諸實現,拜耳除了提供資源,也會讓公司的人力前去支援,而且這些人不只是活動當天出現就好,還必須事先接受「內訓」,Fiona 說:「我們以前有把員工送去參與表演課,上完課再讓他們演戲給老人看;這次則要讓他們清楚議題、劇本,以及如何跟小朋友相處。」

拜耳舉行彭祖寵物照顧體驗。圖/拜耳提供

找出「只有我才能給的」,才能 1+1 > 2

大企業和小規模的社會企業,合作起來必定會有些困難。大企業已然具備完整的制度,月報、季報、財務支出報告等都馬虎不得,小規模的組織對此可能比較陌生,阿 Ken 笑著比喻:「我們還在叢林野戰,他們已經是軍隊了。」

阿 Ken 也對比大企業與新創組織的差異:「大企業組織比較大,簽合約、跑文件都要等很久;新創動作會很快,但有時候就不會那麼完整,提案給企業的時候,會被提醒沒注意到的部分。社企在合作前要有心理準備。大企業要的東西你要馬上給,但你給了之後,要過一段時間才會有回應。」

不過也正因為有這樣的磨合,使得小型社會企業有機會向大企業取經,尋找讓公司永續發展的方法。Fiona 說:「為客戶需求做調整、替客戶思考,都是新創會遇到的門檻,過了就會輕鬆很多。未來如果希望擴張,也要有一個好的服務套組,和企業合作就會比較容易。」

拜耳長期關注農業議題,與惠明盲校攜手打造希望農園。圖/拜耳提供

而這樣的合作,對大企業來說,不只一步步實踐著符合公司目標與理念的 CSR,也為企業引入了新想法,更帶動公司員工學習新技能。「農民、種植的議題,在倡議時都有一定難度,但在遊戲裡,孩子必須面對挑戰,學習效果非常好,合作的成果也令人期待。」Fiona 更強調:「除了品牌互相回應,同仁也有機會感受不一樣的東西。當同仁有辦法帶領青少年時,就有辦法帶領客戶、影響客戶。」

Fiona 與阿 Ken 都同意,雙方合作最重要的就是各自呈現出「只有我才能給的內容」,當這樣的供給碰上對方的缺口,就有機會往「1 + 1 > 2」邁進。

中間平臺串起夥伴關係,共創美好

企業和社會企業的合作能帶來好處,當然也會遭遇困難。阿 Ken 指出:「最困難的是,我不知道我應該找什麼樣的企業合作,企業應該也不知道要找什麼樣的社會企業合作。」他也指出一般社會企業可能有的擔憂:「跟一般企業合作時,如果理念不同,會很難談下去,甚至有的社企構想被企業偷走。」

圖/玩轉學校提供

不過這次有賴臺北市政府的媒合會作為中間平臺,一切順利許多,給了雙方直接的信賴基礎。「中間的平臺很重要,不是給錢,而是給機會,他們會幫我們盤點需要哪些資源、怎麼跟企業提案、介紹相關企業,讓我們輕鬆很多。」阿 Ken 說。

Fiona 也很高興這次媒合會,給了他們不一樣的夥伴關係,讓彼此一起創造共好:「共好像是給臺灣的共同承諾,要一起變好、資源共享、發揮民間力量。我有資源,你有經驗,在現有的經驗上,加上彼此資源交換,最終一定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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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奕萱

獨立記者/文字工作者。擔任過各種人和動物的志工,最後還是決定回到書寫,試著創造一點點點點點(無限循環小數)的影響力。喜歡有故事的東西(e.g. 小說、動畫、電影、口述歷史⋯⋯),也喜歡看著海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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