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漂洋過海以後，致那些活出勇氣的生命／ 2019 勞工影展「漂洋過海討生活」單元導讀（洪金枝）
文／洪金枝（南洋台灣姊妹會前理事長、越南移民）
NPOst 與 2019 勞工影展合作，近期將陸續推出導讀文章，此次勞工影展共分為 4 大單元：不一樣又怎樣、直到你感同身受、漂洋過海討生活、像女人一樣生活。本篇為南洋台灣姊妹會前理事長洪金枝針對「漂洋過海討生活」單元導讀。
2019 勞工影展 Taiwan International Labor Film Festival
時間｜10月26日 – 11月03日
地點｜光點華山電影館、臺北科技大學、師範大學
「離開所愛的家鄉
虛無飄渺 無處去
恐慌 寂寞 無奈
陣陣的壓迫 呼吸都痛…」
– 〈離鄉／扎根〉南洋台灣姊妹會《我並不想流浪》創作專輯 –
這段文字，截取自南洋台灣姊妹會 2017 年發行創作專輯中的柬埔寨自創詩〈離鄉／扎根〉；是南洋姊妹劇團在過去戲劇創作中，由台籍志工與柬埔寨姊妹一起透過深掘姊妹們心靈中的創傷，痛苦著耙梳出來的詞句。
簡單的一點節錄，就不難看出生活在台灣的移民姊妹們，究竟需要面對什麼樣的心路歷程；而這還僅僅只呈現了「婚姻移民」的觀點！
為什麼要離鄉
人為什麼要離開家鄉？要回答這個問題，不如讓我先反問一下：你現在居住的，是自己出生的故鄉嗎？你是不是也曾經因為讀書、工作，而離開自己出生、成長的故土，來到某個可以提供你學習、就業機會的「他鄉」？
稍微對照以後就會發現，像我們這樣的移民，其實也只是把「離鄉」的「距離」再拉大一點，大到「跨越國界」了這樣而已。而促使「移民」們離開家鄉的原因，大概也都跟台灣的北漂、南漂者一樣，不外乎是想追求「更好的生活條件」罷了。
《搖遠之地》圖／勞工影展提供
「我也不曉得這個問題。（我）到底是想回緬甸？還是想留在台灣？」在影片《遙遠之地》中，跟丈夫大花哥一起移民到台灣生活了 10 幾年的女主人，面臨大花哥想帶著她回到緬甸發展採玉工作時，在「經濟」與「生活環境」的取捨中，對自己提出了這樣艱難的問題。
《搖遠之地》圖／勞工影展提供
如果你略懂社會學，那一定也聽過人口會從「邊陲」國家往「半邊陲」、「核心」國家移動，以補足人口以及勞動力需求的國際分工網絡關係；而這些跨越國境的移動，不論是「跨國婚姻」、「跨國勞動力補充」，還是懷抱「美國夢」、「台灣夢」的移民行為等等；其實就是「資本國際化」和「勞力自由化」的世界現實中，必然存在的人口流通現象 ─ 補足人口「移入國」的人力需求，也提供「跨境移動者」追求生活條件的機會。
「我們的計畫，是存錢！以後可以蓋自己的房子！」影片《彩虹芭樂》中的 Elsa 這樣地描述著她持續選擇成為移工後的人生藍圖。
漂洋過海討生活
確實，這些「跨國移動」的勞動力、人口，因為離鄉的範圍大到必須拿出「護照」來移動，所以不得不面臨兩個截然不同的「法制」、「法域」規範；相較於單純的國境內移動，平添更多繁瑣的障礙；而這些障礙也衍生出一些諸如「人力仲介」、「跨國婚姻媒合機構」等商業角色的生存空間。「人力商品化」的商業模式，加上「移入國」的勞工、人口政策往往有意無意對於外來人口採取「提防」態度，再輔以大眾、媒體的刻板印象，「漂洋過海討生活」就此變成一種帶有「原罪」的行為。
《被監禁的女人》圖／勞工影展提供
「他們就是來台灣撈錢的啦！」你一定聽過這種對於移民、移工的評價；但你想過，這一句簡單的話，就足以把移民困在國境的細縫中，讓他們「呼吸都痛！」而其實你並不知道，原來「越南新娘 19 萬全包」的廣告後面，唯一的獲利者是婚姻仲介、你也不了解原來「逃跑外勞」的新聞後面，其實逼著移工逃離雇主的，竟然是要長達一年半時間才能還清的高額仲介費。
「就算這人一無所有，也應該要尊重她！」《被監禁的女人》中，主角瑪莉許就透過這段話，對於壓迫她的人與制度，做出最溫柔且和平的抗議。
《被監禁的女人》圖／勞工影展提供
我們要的是勞動力，來的卻是人
這是瑞士作家馬克斯・弗里施（Max Frisch）的經典名言。不論這個制度、輿論怎麼評價這些跨國移動者，都不能抹煞其「生而為人」的事實；既然「移民」也是「民」，那麼以一個對待堂堂正正的「人」的方式去對待他們，其實是比較合乎邏輯的行為模式；一個人不會因為「沒有離開家鄉」而顯得高貴；當然也不會因為「漂洋過海討生活」而變成一個「不適格的人」。
「I only remember one thing…… she always said….. only said …..“Kiss me” !」這是《T婆工廠》中，菲律賓移工Lan 在敘述她和Pilar的情感時的傲嬌對話。多麼平凡、肉麻又中二的愛情啊？跟你記憶中的那段戀愛應該有個 87 分像吧！聽完這令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對話，你還會覺得她只是個頭上貼了「廉價」標籤的勞動力嗎？
致那些活出勇氣的生命
平等、尊重地面對每一個選擇「漂洋過海討生活」、「離鄉背景爭取改善生活條件」的跨境移動者吧，因為他們正在用盡自己的每一股勇氣，為自己、為故鄉的親人，奮力一搏！
「對抗壓迫、繼續奮鬥，就已經是場勝利！」這是《太陽之女》片中，庫德族女兵團團長芭哈向隊員進行的喊話；也是支撐她成為一個起身反抗的受壓迫者的信念！
如果可以，也希望社會、法律制度可以成為這些勇者的支持力量，而不是壓力來源！最後，讓我們抽掉前面這些脈絡吧！直接透過這幾個「平凡」卻又「偉大」的故事，站在同理的角度，重新認識這些可能就生活在你我周遭的「跨境移動者」。
《T婆工廠》圖／勞工影展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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